■戎可 图/文
蒲公英（Taraxacum officnala）给我留下的印象很矛盾。
妈妈那一代经过了太多的苦日子，留下了很多吃苦的习惯。我小的时候，家里经济不宽裕，大环境物资也匮乏。所以尽管父母是双职工，家里却还养了只猪。猪是养在长长一大排的职工家属房的房山头那边。一来为了增加收入，二来也能在年终岁尾改善一下伙食。
那时候养猪真是纯天然饲料，记得除了偶尔买麦麸、豆饼外，大部分时候那猪就是吃土豆和野菜。估计那猪吃得也不怎么开心——长得极慢，养一年也长不了多大。
每天一大清早，妈妈就上山去采野菜。那时候山上的各色植物真多啊，现在都不知哪儿去了。老妈很快就能弄回一大麻袋来，于是我和猪便会一道吃早饭。它吃灰菜煮土豆，我吃馒头稀粥咸菜。
这时候我最怕的就是老妈焯了她喜欢的“婆婆丁”摆在我面前，她一贯认为她觉得好的就是好的！“快吃，败火”，可是真苦啊。到现在，每逢春天，老妈依旧还是会采些婆婆丁吃，很开心的样子。我到后来才发现婆婆丁就是蒲公英，因为它们的花和种子是一样的，可是它们在饭桌上和在田野间的样子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小时候，漫山遍野地疯跑是男孩子最快乐的事儿。我几乎知道附近山头上每一棵树，每一片花，每一只黄鼠的所在，几乎能从叫声中区别每一种蚱蜢……同院的男孩儿都喜欢跟我去找蝈蝈，因为我对那虫的叫声有着极好的听力，在超远的距离上我就能听出它们的位置。可惜，现在再去那片山头，只有黄沙和焦枯的蒿草了。小时候看的书上经常有“沧海桑田”这样的词，说哪儿哪儿哪儿又填湖围出多少田来，现在还记得那些画满商店墙壁的招贴画是多么地振奋人心、给人希望。没成想，斗转星移区区几十年，小时候的乐园已是黄沙漫天。
夏初，躺在草丛里，听百灵在空中啼啭，随手从身边摘一朵成熟的蒲公英，“噗”地轻轻一吹，看那一朵一朵的白色小伞先腾空而起再慢慢落下，那是多么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们不应该把这生活留给孩子们吗？不然，“苦尽甘来”四个字应该怎么去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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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学报》 (2013-05-27 第6版 博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