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璐 图/文
看过电影《一双绣花鞋》的朋友,一定忘不了电影开篇那段著名场景。在解放初期的重庆,一个深冬的夜晚,老更夫在幽巷夜巡时,突然发现一幢被查封的小洋楼上闪起光亮。当他悄悄进门摸上阁楼查看时,似乎闻着脂粉味,并在一个灰尘满布的玻璃镜框上,猛地发现一双紫色的绣花鞋轻轻动了一下。随即,一件铁器狠狠砸向更夫头上……
有电影评论说,《一双绣花鞋》把恐怖、性感和神秘奇妙地烩成一锅;你再也不可能在其他任何小说中看到如此恐怖而迷人的场景了。说实话,我没有看过这个电影或小说原著,仅从家里只上过小学的阿姨口中得知有这样一个扣人心弦的侦破故事。她绘声绘色,声情并茂的讲述,让我确定这是一部超级经典的力作。据说,“文革”时期就有不少手抄本在悄悄地流传。
闲话少叙,转入正题吧!
话说立春前后,在街头或公园那些平常不起眼的藤架上,稍加留心,就能看到茂密的树叶下,一根粗壮的茎秆上,挂满了一串串紫色的花,乍一看特别像成熟饱满的巨峰葡萄。走近一瞧,哟,原来是一种蝶形花科的木质藤本——常春油麻藤(Mucuna sempervirens)。
这是一种生长茂盛,占地本领强的植物。看,河边就有一蓬,海碗粗的枝条越过河面。公园绿篱,甚至城市立交桥的围栏上,也爬满了密密的常春油麻藤。每一蓬油麻藤都藤条粗壮,遒劲有力,老茎上缀满了一串串密密的花序;藤条上方,枝繁叶茂,密不透风。大雨过后,一枚枚构成复叶的三小叶异常碧绿醒目。
常春油麻藤有紫褐色的花朵,左右对称,为典型的蝶形花冠,状如雀儿,怪不得有人称之为禾雀花。颇有意思的是,由下往上仔细观察,可以看到蝶形花的花部结构层次清楚,一层比一层长,颇为有序;由内至外,渐次变短。最长的为先端具喙的两枚龙骨瓣,颜色浅黄,内弯,貌似尖尖荷角,可以说是一双小巧的“三寸金莲”。往外是一层又一层的“长衫套马褂”似的紫色翼瓣和龙骨瓣。次长部分为两枚翼瓣,阔圆形,小心地呵护着龙骨瓣。稍长部分为一枚旗瓣,浅浅的如头盔包围着花朵。最短一部分位于花基部外层,为一圈黄绿色萼片,毛茸茸的,有的还会扎手,专业描述上称之为“花萼被黄褐色绒毛或髯毛”。
总的说来,常春油麻藤除了花萼是黄绿色,龙骨瓣稍带浅黄色外,其余部分皆为深紫色。一朵又一朵的蝶形花聚生在一起,构成了一串繁花密集的总状花序。如有兴致的话,轻轻剥开花瓣,可见里面柔嫩的雄蕊和雌蕊。十枚雄蕊(花丝)中,有九枚合生成花丝管,其余一枚游离在外,构成二体雄蕊。花丝管中央,保护着一枚探出花丝管外的纤细花柱。这些都是蝶形花科典型的识别特征。
最有意思的还在后头呢!趁着兴致,小心地摘两朵小花放在叶片上拍特写。结果,不经意间,就拍到了一双漂亮的“绣花鞋”,让人想起了古代女人们小巧精致的“三寸金莲”。层层叠叠的紫色“裹脚布”,外面套着一双鞋头尖尖的“绣花鞋”。这无言的绣花鞋里,透着古代男子追崇的美丽,也蕴涵着古代女子满腹的辛酸。两朵蝶形花儿静静地躺着,犹如博物馆中的一件尘封多年的历史文物——三寸金莲的绣花鞋。
初春的正午,风儿轻轻,树木不语。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双紫色的“绣花鞋”,也沉默不语。我想起了儿时记忆中裹小脚的姨妈,当年的她年近80岁了,还能一人点着小脚,不辞辛劳,往返于乡间探亲的路上。每晚泡脚时,脱了那双定做的软皮小鞋,看着那只有拳头大的小脚,五个发白的脚趾头挨个儿挤压而变形,几乎很难辨出哪个是小趾头。母亲在一旁不停地为她添加热水,透出对姨妈的怜惜,这让年幼的我唏嘘不已:庆幸没有生在那裹小脚的年代。
风中,一双双“绣花鞋”挂在枝头,似乎又变成了一只只欢呼雀跃的小鸟!算了吧,“绣花鞋”已经过时,还是叫它“紫色禾雀花”吧!或者,“常春油麻藤”这一名称也非常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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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串紫色的花,乍一看特别像成熟饱满的巨峰葡萄。
小巧的“三寸金莲”。
轻轻剥开花瓣,可见里面柔嫩的雄蕊和雌蕊。
《中国科学报》 (2013-11-04 第6版 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