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思辉,程毓 来源: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25/3/14 22: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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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锤百炼成“钢花”
——记“全国三八红旗手”、国家卓越工程师丁文红

 

2月28日,一批杰出女性获评全国三八红旗手称号,其中,丁文红的名字给很多人“似曾见过”的印象——在去年1月揭晓的“国家卓越工程师”称号授予名单上,她的名字排在最前面。

她说,那只是因为按姓氏笔画排名,自己占了便宜。要论贡献和成绩,还要向其他老师学习。

丁文红。张博伦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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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钢铁般的拼劲突破“舒适区”

丁文红身上有股钢铁般的拼劲。为了解决企业难题,她屡次挑战自己。

25岁,她从武汉科技大学(以下简称“武科大”)冶金机械硕士毕业,本来可以留校当老师,却选择到武汉钢铁设计研究院工作。三天两头地下工厂,风吹日晒雨淋,和生产一线的师傅们打交道。她说:“到一线才能发现真问题,科研成果才能更快地应用。”

39岁,她担任分公司总经理,一年2/3时间出差。她选择攻读工商管理硕士,在飞机上、火车上、候车室,抓紧一点一滴的时间学习。她说:“懂技术,还要懂管理,才能做好项目。”

41岁,已是教授级高级工程师的丁文红,做了一个令很多人惊讶的决定——跨专业攻读材料加工方向博士。她平日在北京学习,周末赶回武汉处理工作,经常乘坐当天的最后一班飞机。她说:“多学科交叉融合,能够拓展思路,解决更多难题。”

44岁,她选择挑战“残余应力”。有同事劝告她:“研究应力,科研难度大,五年十年也不见得有成果,而且残余应力是隐形技术,很难取得成就。”建议她:“你有企业背景,做新材料开发更容易出成果。”她说:“科研要解决实际问题,需要有人探索、铺路。我们突破舒适区、努力往前迈进,后面人就可以少走弯路。”

49岁,为了专心研究应力,她放弃企业高薪,作为普通教师调到武科大。在新的环境里,她没有盲从地追热点、赶风口,而是专心“对付”应力。她说:“希望用自己的研究成果,帮助企业解决真正的难点和痛点。”

56岁,她荣获首届“国家卓越工程师”称号。团队的老师佩服她:“越难的事,她越有干劲。”企业负责人赞赏她:“丁教授做出来的总是比合同要求得好。”

丁文红实验画面。程毓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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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钢铁般的冲劲打破进口依赖

丁文红身上有股钢铁般的冲劲。年轻时的她,曾主动请缨,一战成名。

20世纪末,我国大型冷连轧技术主要依靠进口。当时,学界普遍认为,冷连轧系统庞大复杂,涉及的跨专业难题太多,难以实现自主技术集成。早在1983年,冷连轧机就出现在国家“重大技术装备国产化”的文件里,但是,十多年过去了,无一成功。

“外国人能做到,中国人就做不出来?”怀揣要为中国人争口气的激情,丁文红主动请缨,与鞍钢、中国一重的技术人员展开联合攻关。

面对鞍钢数十亿的投资,这个秀气的南方姑娘顶着巨大的压力,一年200多天在东北。白天,她在生产线研究设备的功能,在制造厂讨论设计方案;晚上,她挑灯夜战,梳理工艺过程,确定设备连锁条件,学习液压、电气、检测仪表等专业知识,编制机械电器功能说明书。

经过日复一日地坚持和努力,4年后,建成国内首套依靠自主技术力量集成的大型冷轧宽带钢生产线。机组投产后,板型、厚度、成材率、能耗等指标,均达到或超过国际先进水平,成本比国外进口降低一半,结束我国大型冷轧机组依赖进口的历史。

该项目获2005年冶金行业科技进步特等奖、2007年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丁文红获国家优质工程设计银奖。这次成功让她体验到个人理想和国家需求高度统一带来的成就感。

之后,钢铁行业产能过剩、效益下滑,国家提出“加快高端钢铁材料和关键技术的研发”。

丁文红联手宝钢技术人员研制出国内首套厚度下限为0.12 mm的极薄板双机架平整机组,实现高端冷轧产品的自主研发,获2项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与合作伙伴研制出首套激光电弧复合焊机,使该装备的供货价格由4500万元/套降低至1500万元/套,扭转关键装备受制于他国的局面。

上世纪初,高强钢在加工过程中,由于产生残余应力容易出现畸变,导致我国工程机械行业所需的高强钢产品主要依赖进口。外商以25000-35000元/吨的高价向我国出口,严重制约了中国工程机械行业的国际竞争力。

不服输的丁文红,多次深入钢厂及下游用户,测试、分析、计算加工过程残余应力的演变规律,提出控制平整滞留区应变量,利用“矫直+平整”的方式,改善高强钢残余应力分布的原创概念,研制出全球首个矫直平整系列成套技术及装备。

这次与残余应力的较量,激发了她探索残余应力的好奇心。

以钢铁般的韧劲攻克世界难题

丁文红身上有股钢铁般的韧劲。人到中年的她,放弃企业高薪,挑战世界难题。

残余应力,是在加工或使用过程残留在材料内部的力。它看不见、摸不着,但能致命。飞机、轮船、压力容器开裂所造成的恶性事故,精密零件的精度不足,螺旋桨等关键部件的疲劳损伤,都是材料内的残余应力“作怪”。

残余应力研究是个“硬骨头”。半个多世纪以来,各国研究人员围绕该问题展开了深入研究,但在组织与残余应力交互作用领域尚未取得实质性突破,导致淬火、回火过程的残余应力控制只能凭借经验。产品的形状、尺寸精度、疲劳性能等都难以得到有效控制,无法生产出高性能的基础材料和产品。

“全力以赴,攻克世界难题。”一个念头悄悄在丁文红脑海里萌生。2016年,她放弃总经理的职位,调入武汉科技大学耐火材料与冶金国家重点实验室,挑战世界难题。

应力“无影无踪”,如何测量?只有测量到材料内的三维应力,才能获取应力分析的基础数据。她带着团队搭建应变测量装置,开发应力反演计算程序。最难的时候,合作开发应力算法程序的研究人员放弃了,她不得不自学软件。经过反复调试程序,终于打通三维应力表征的关键环节。

应力表征只是应力研究的基础和手段,找到组织转变对残余应力的影响规律是团队面临的最大挑战。

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参考文献,同行劝她“换个研究方向”。但是,丁文红带领一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学生选择坚持。

没有数据,他们通过反复的试验获取基础数据,在杂乱无章的数据堆里找寻规律,不断提出假设,再设计试验去验证和分析。每个假设被证实,都给团队带来鼓舞。

经过6年多的努力,丁文红带领团队逐渐掌握了高强钢淬火相变过程残余应力的形成机制和回火过程残余应力的松弛机制,并围绕高强钢生产流程,开发出系列基于材料塑性行为重构的残余应力调控技术。

他们的研究成果助力中国钢铁企业“脱胎换骨”,制备出两大系列二十余个品种的低应力超高强钢产品,突破了4个世界之最:规格最薄、级别最高、强韧性最好、成型性最高。在宝武、河钢、涟钢、湘钢、首钢、新钢、柳钢等大型钢铁企业应用,近3年新增利润近16亿元,并实现了向欧美等钢铁强国的反向出口。

丁文红不太愿意参加一些场面上的活动,面对一些溢美之词,她常常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唯独欣然接受“钢花”这个称呼。她告诉《中国科学报》,钢铁产业依然是我国非常重要的工业产业门类,许许多多小小“钢花”各尽其能,钢铁行业就会不断焕发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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