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军事学院实际上是一所培养陆军军官的本科学校，由于位于距离纽约市约80公里的西点（West Point），从而常被称为“西点军校”。该校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军事学院之一，曾经培养出了两位美国总统，是世界“四大军校”之一。美国海军学院是培养美国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军官的本科学校，位于马里兰州的安那波利斯。美国空军学院位于科罗拉多州的斯伯林斯，是美国培养空军指挥军官的本科院校。这三所军校，不仅在美国而且在世界上，都有着良好的声誉。

 

《人文教育》作为美国高校联合会（Association of America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简称AAC&U）的会刊，积极倡导人文学习和本科教育，是美国国家级人文教育方面的论坛，主要探讨教学、改革创新、管理等方面的议题，宗旨是为了提高本科教育质量。在刚刚过去的7月，《人文教育》（第96卷第2期）刊登了一组三篇文章，集中探讨了美国陆海空三大军事院校为什么长期以来优先考虑发展人文教育，同时，在迎接21世纪挑战的情况下，在修订本科培养方案时，他们又是怎样把人文教育放在首位来加以改革的。

 

什么是人文教育？一般认为，它是一种深思熟虑的形成过程，通过缜密整合的知识、理性的判断、对个人和他人明确的责任感，从而使个人为更高的利益去作贡献。其核心价值观讲求的是人的自由发展和在行动中承担责任。

 

那么，美国陆海空三大军事院校在新一轮教改中，是如何在21世纪这一新形势下看待人文教育的呢？他们的改革又是如何体现在本科生的培养方案和课程改革之中的呢？

 

 

在西点军校看来，当今的军事行动，最常见的情况是变化无常与模糊不定。那么，一名军官在面对复杂环境可能出现的一系列问题时，必须具备作出迅速而有效反应的能力。这种能力即是人的创造力、灵活多变和适应性。而西点军校认为，唯有从人文教育中，军官们才能在这些能力方面获益。

 

在此次改革中，西点军校最为强调的是学生成长，而且把它定位为是作为人的成长。他们认为，所谓人的成长，就是通过不同的棱镜或曰视角，去拓展认识自身和看待世界的各种能力。而学生的成长，究其实质，就是能力的培养——即储备知识和经验，进行密集的训练，在不断地反思自己当下不足的基础上拓宽视野。

 

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这就需要教师有意识地通过课程与辅导课等各种活动，搭建通道并为此建立评价机制，从而能够看到学生在批评性推理能力方面有所提高。

 

围绕着学生成长的理念，西点军校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特别是修订课程和培养方案，从而保障这一理念在大学教育中得以有效地实施。主要举措有：

 

首先，西点军校实施了通识教育规划，修订了评价体系，参加了美国高校联合会的各种活动，而这一切都是围绕着学生成长这一理念来开展的。

 

其次，像所有高等教育机构一样，西点军校充分利用校内的各个系部和研究中心，使它们承担起培养学生的责任来，每个系部负责一个或是几个方面，而且要保证达到相应的结果。为此，学校组织有专门独立的评价机构，不时地要对这些系部进行评估，并且向校方报告学生的表现和成绩。

 

再次，西点军校认识到核心课程与辅助课活动的关系要协调好。该校师生都认为，一个大学生不可能从一门课程中获得一切，因此，如果想要学生获得全面发展，就必须围绕着核心课程和学科专业领域，有意识地搭建更多的辅助学习手段和课程。

 

最后，走出舒适的校园，去体验拥挤的世界。由于未来西点军校的学生可能会被派遣到世界各地，因此，让学生学会与这个世界交流从而获取有益的经验，就成为西点军校的教改方向之一。在过去的5年间，西点军校利用暑期国际项目和学期内的出国学习项目，选派大批学生到国外，而且人数在不断增加，已经从过去毕业生中不到2%的人参与，到现在50%的学生都有出国学习的经历。以2009年暑期为例，大约450名西点学生到50多个国家去学习。学习时间，在暑期一般是3～4周，而在平时则为一个学期。

 

西点军校是这么定位自己的：“今天，西点首先是一所人文学院，她以变革的学问为中心。”在他们看来，在当今急剧变化的全球环境下，必须要从广度和深度两方面教育学生，并且帮助学生把不同的经验联结在一起，从而使他们可以融入到一个变化的世界当中，并且能够作出有效的反应。

 

 

海军学院的使命非常明晰——为美国海军或是海军陆战队培养领导人。即便是在美国，大多数人对这所学院的了解，大概仅限于她是一所海军院校，或者说，也知道她是一所精英工程学校。但人们可能不知道的是，海军学院还向所有学员提供顶尖的人文教育，而且，其人文教育的核心元素之一，就是要让学员对全球的与跨文化的态势保持理解的态度。因此，“全球参与”和“文化意识”，就成为了海军学院教改的关键词。

 

由此理念出发，海军学院针对学员对全球文化的了解和对外国语的掌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们的宗旨就是要提高学员的各种应对能力，包括：加强与国际合作者的交流与合作；如何与思维方式、行为方式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沟通和交流；如何理解每天都在上演着的人际交往的种种复杂情况——无论是在战场也好，面对面遭遇也好，抑或是在灾难发生之时或者在和平相处时期。而为了达到这一目标，海军学院特别注重学员在外语能力、地区性知识和文化意识上的培养，并且把这称为“全球教育”。

 

但是，在美国，由于军事院校有学员必须在4年内毕业的硬性规定，因此，如果依靠增加核心课程就难以实现。那么，唯一的出路，就是改革现行的核心课程，或者增加选修课程。那么，海军学院是如何改革的呢？

 

先以全球参与为例。在过去的科目当中，海军学院的核心课程中有三门历史课：“美国海军史”、“西方文明I”、“西方文明II”。为了让学员更多地在全球语境下了解世界，“西方文明I”就变成了“全球语境下的西方”，而“西方文明II”则变成了“当代世界中的西方”，他们在两门传统的课程中，加入了大量全球化的内容。除此之外，还增加了两门选修课程：“全球语境下的亚洲”和“全球语境下的中东”。据调查，这后两门课，深受学员的喜欢，选修的学生常常爆满。

 

再以学习外语为例。外语系提供的不仅仅是外语培训，而是一种外语教育，如提供了汉语和阿拉伯语两门主修和辅修专业，同时还开设了俄语、日语、法语、德语和西班牙语的辅修专业。外语教育在注重提高语言能力的同时，还注重提高学员的文化胜任力，为此，在所开设课程中，探讨了很多具体的问题，比如：社会中的阿拉伯话语、当代阿拉伯文学、电影中的中国文化、21世纪中国文学、跨文化交际等等。

 

与此同时，海军学院的各个系部也都为学员提供了各种各样的课程，比如：政治科学系在传统课程的基础上，开出了“中东国际政治”、“亚洲国际政治”、“伊斯兰与东南亚的政治”、“日本的国家安全政策”；英语系提供了“美国文学专题”、“多民族文学”等；历史系提供了“亚洲史”、“日本文化史”与“亚洲革命传记”等。

 

与西点军校一样，海军学院同样非常注重国外学习的经历。他们从5年前就开始选派学员赴国外进行为期一学期的学习。而且，他们还特别强调要把学生选派到外国的海军学院去，使学员完全融入到外语的氛围之中，让他们所有所选课程都用所在国的语言来授课，使学员在学习的同时，也能更好地了解外国军校是如何培养未来的军事领袖的，并且因此会更多地增加学员的文化意识。除了长期的学习之外，还有暑期4～6周的学习。近年来，海军学院每年都要选派大约400名学员到国外去学习。

 

海军学院认为，他们要培养的是要能够适应并欣赏全球化与跨文化态势的军事领导人，因此，就要想方设法教育他们去怎样与来自不同文化、讲不同语言、有不同风俗习惯和宗教、就连行为方式也有所不同的人和民族沟通，而且一旦进入这样的文化氛围中，还要迅速地适应它。

 

 

作为培养未来空军军官的摇篮，美国空军学院的人文教育有着悠久的传统。自从1954年创建到现在的半个世纪以来，进行全方位的人文教育一直是该校本科教育的基石。在他们看来，空军军官需要广博的知识、高超的心智技能、强烈的个人责任心和职业责任感——而这些，正是人文教育的重要特征。

 

在空军学院课程改革的过程中，始终伴随的是三大问题：空军军官应该知道些什么？他们应该掌握哪些技能？什么样的课程可以尽可能多地为他们提供这些知识和技能？

 

1993年，空军学院进行了跨越各个系部、名为“教育结果”的改革。10年之后的2003年，空军学院又在此基础上推出了“军官成长系统”。该系统建立的是一套通用的、跨学科的教育和培训思想，而且再次引入了一套完整的考察学习结果的体制，也就是要从结果去考察早期的预设是否正确，中间过程是否有效。

 

空军学院认为，到了21世纪，时代已经发生了巨变，军队也走到了十字路口。比如，当代的军事行动已经不单单要求空军在空中战斗中取得胜利，而且还要求他们在宇宙空间甚至是网络空间领域取得胜利。

 

于是，他们在教改中提出来，我们传统的核心课程是否适应需要？我们如何才能提高当下的训练、并且使之更为有效？而在此基础之上，空军学院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唯有全方位的、发展的、有意识的人文教育，才能确保学员达到他们所提出的学习结果的要求。

 

我们来看看他们对责任感和技能提出了哪些方面的具体要求。责任感包括了三个方面：社会的、职业的和个人的。具体包括：思辨与行动、尊重人类的尊严、为国效力、终身进步与贡献、跨文化的竞争力与参与力。而技能则包括：数量与信息的文字表达能力、口头与书面表达能力、批评式思维、决策力、耐力、勇气、纪律、团队精神等。

 

在空军学院看来，一名合格的空军军官，要接受过广泛的人文教育，要了解基本的科学、工程、社会科学、人文学科方面的知识。未来，无论他们要面对怎样的挑战（军事的、技术的、政治的或文化的），若想获得成功，就必须拥有责任感、相关技能和知识等一整套理论和实践经验。

 

《科学时报》 (2010-8-17 B3 国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