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布封(1707~1788)法国博物学家

《自然史》,[法]布封著,陈筱卿译,译林出版社2010年5月出版,定价:19.50元
这本流传几个世纪的《自然史》是一本集科学知识与文学价值于一身的经典作品,在人文社科领域占据重要的地位。作为自然科学和文学的经典,《自然史》自然成为了“译林人文精选”中法国社科经典的代表书目之一。
□本报记者 杨新美
“《自然史》的出版,是源于‘译林人文精选’丛书的建设。”《自然史》一书责编江蕾介绍说。近日,继品牌丛书“人文与社会译丛”后,译林出版社在人文社科出版领域又有开拓,推出一套全新的“译林人文精选”。该系列将收罗西方人文社科的经典著作,以“精品选目,精品译本”为准则,考量作者影响力及作品一流的文化价值,依据国外权威版本,力邀优秀学者和翻译家全新翻译,以新视角、新观念启发读者的深层思考,并增加了背景、关键词注解及特色附录等,力求在保持原汁原味的基础上呈现出经典著作更为丰富的层次。法国作家布封的经典著作《自然史》则成为其中的代表作。
36卷的精髓本
《自然史》原著是法国博物学家、作家布封花费40年时间写就的长达36卷的皇皇巨制。布封综合了大量的事实材料,以科学的观察为基础,用形象的语言勾勒出了地球、人类以及其他生物的演变历史。鉴于图书规模和时间效益的考虑,译林出版社此次出版的《自然史》则是精选了地球史、人类史、动物史等篇章中观点最具代表性、论述最为精彩的片段,将其依写作的年代进行编排。江蕾说:“如此,既浓缩了《自然史》的内容,又相对完整地呈现其结构风貌。”
法国版的《自然史》选本有两类,一类是综合选本,一类侧重不同主题,如《鸟》、《动物》等。毋庸置疑的是,一部36卷的著作浓缩成一本16万字的小书,挑选合适的选本和内容成为了一个难题。选择内容时,参考了不同选本并从中选取重复出现的内容,例如论人、论动物的部分,以保证最重要的信息能够出现在译本中。
此外,《自然史》书末收录了两篇文章:一篇是1753年布封入选法兰西学院时的演讲词——《论风格》,另一篇是埃罗·德·塞歇尔的《拜访布封——蒙巴尔之行》。其中《论风格》至今仍被看做是关于文学理论的重要文章,文中讨论了“风格”在写作中的重要意义,而《拜访布封——蒙巴尔之行》一文则是在法国学者们研究布封时常被提及的一篇文章,记录了现实生活中布封先生严谨的治学态度和怪诞的生活习性,既揭示了布封在科学和文学领域的超人天赋,又坦言其弱点和缺陷。江蕾相信,这两篇文章有助于读者了解布封的创作理念,能帮助读者们更全面地认识布封这位伟大人物的独到思想、怪诞的生活习惯和兴趣爱好等。
想充分呈现出布封文字的风格,就需要一位在文学翻译上具有高超的造诣和丰富经验的译者,因此译林出版社邀请了文学翻译著述丰富的国际关系学院法文系教授陈筱卿。据江蕾介绍,在全书的翻译过程中,陈筱卿坚持手写译文,由于缺少专业背景知识,书中专业的科学术语给翻译造成了不少的困难,因此,陈筱卿在图书馆查阅了大量的资料,交付的译稿上可见多次修改的痕迹。
中国社会科学院外文所研究员郭宏安说,热爱科学的人可以在阅读中受到文学的感染,喜欢文学的人可以在欣赏中得到科学的熏陶。其实,布封的科学观念并不重要,我们可以在阅读中辨别真伪,这毕竟是一本300多年前的著作。在我国,出版这样一本书也是恰逢其时,一方面可以了解启蒙运动时的人们是怎样理解自然界的,另一方面可以认识到一本自然科学的著作可以写得多么情趣盎然。
“译介《自然史》的目的就在于与读者分享17世纪布封先生在博物研究方面的成就,通过阅读一篇篇优美的科学作品,培养读者对于自然科学的兴趣,了解基本的科学知识。同时,通过对布封治学精神的介绍,培养青年读者勤奋、严谨的科学精神。”江蕾说。
伟人光环下的怪诞
布封,原名乔治·路易·勒克莱尔,1707年生于法国勃艮第省第戎附近的蒙巴尔镇。他从小受教会学校的教育,可很早就对自然科学感兴趣,在昂热尔学习了医学、数学和物理。布封在20岁时就先于牛顿发现了二项式定理,但是没人相信。不到27岁,他就成为了法兰西科学院机械部的助理研究员。他建了一个苗圃,为法国的大路提供树木;翻译并出版了英国博物学者海尔斯的著作《植物生理与空气分析》和牛顿的《微积分术》。在此期间,他还研究鞣皮,甚至还建立了一座炼铁厂,为国王的军队铸造大炮。1739年,他转为法兰西科学院数学部的副研究员,同年7月被任命为“王家植物园及书房”的总管,此后近50年的工作奠定了他作为一个博物学家的崇高声誉。
1748年,布封在《学者报》上公布了写作一部包括人、动物、植物、微生物和矿物的《自然史》的计划和纲要。从次年开始往后的40年里,布封写出了长达36卷的《自然史》。《自然史》的头三册书一出版,立即轰动了欧洲的学术界,很快各国都有了译本……
上述这个“布封”大概是在百度百科里个人简介就能看到的,而在《自然史》中《拜访布封——蒙巴尔之行》中我们看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布封。1785年9月,年轻的贵族埃罗·德·塞歇尔拜访了当时已是年逾古稀的布封,记录下了布封为了科学和写作孜孜不倦,记录了他怪诞的个性。
布封总是说自己在工作室度过了50年。从年轻时开始,即使是凌晨两点才从巴黎返回蒙巴尔,但清晨五点,一定会有仆人摇醒他,即使会受到布封的斥责。每天他一直要工作到晚上九点,然后便去睡了。从不吃晚饭,也每天只允许他儿子见他一分钟。这就是他50年间的生活。
年近八旬的布封依旧矍铄、高贵而平静。虽然刚度过了16个没有合眼的夜晚,虽然仍忍受着闻所未闻的病痛,却精神抖擞。他的记忆力超群,他总是将自己所写的东西熟记于心里,大段大段地背诵自己的作品。让人意外的是,布封的癖好之一是烫头发。每天早晨和晚饭前都让人替他用卷发纸卷发,“卷了五条波浪形的小花卷,在后面扎上,垂在背部中间”。令人咂舌的是这位伟人“有时还喜欢嚼舌,每天起码都要说上一个小时。他在梳洗打扮的时候,就让他的假发师和他的仆人们向他叙述在蒙巴尔城所发生的一切以及他家中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布封,曾经在我们的眼里是头罩光环的伟人;而今,我们也看到他的平凡,他的怪诞……
风格的力量,文字“风韵犹存”
卢梭曾拜访布封,并亲吻他的门槛,说:“他有本世纪最美的文笔。”
19世纪的德国作家格里姆说:“如果《自然史》的体系在不同的读者看来还不是同样稳固,我们至少要承认这部作品是最卓越的小说之一,最优美的诗歌之一,这是哲学从来不敢想象的。”
而今,布封的书已经走过了300多年,可是他的文字在人们眼中依旧是“风韵犹存”。而在我国的中学语文课本中还能看到这位300多年前的伟人笔下描绘的动物,《松鼠》、《夜莺》、《马》等文章。郭宏安在序言里表示:“这就是风格的力量,布封的观察可能已经过时,但是他的描绘亘久不变,他的文字更令人百读不厌。”
“它的颈子高高的,胸脯挺挺的、圆圆的,就仿佛是破浪前进的船头;它的宽广的腹部就像船底;它的身子为了便于疾驶,向前倾着,愈向后就愈挺起,最后翘得高高的就像船舳;尾巴是道地的舵;脚就是宽阔的桨;它的一对大翅膀在风前半张着,微微地鼓起来,这就是帆,连船带驾驶者一起推着跑……”郭宏安说,自己从未见过描绘天鹅在水上优游滑行的样子能描绘得如此传神。
郭宏安最喜欢的是布封对动物的描写和对人的论述:“他描写动物往往是形体、面貌、行为入手,通过文学的手法突显出它们的特征,对驯养的和野生的动物采取不同的方式,如对马的描写就极具特色:既有科学的观察,又有对马的赞美,还有各种马的培养过程,可以说是科学与美的结合。可惜选文只是其部分,而其全貌无由得见。”江蕾说,布封的文字,风格上壮丽、典雅和雄伟,描绘细腻而富于人性,且通俗易懂。从文字中,可以看出其观察的细致入微。
布封这位博物学家如何将那些艰深晦涩的知识描述得如此生动?郭宏安说,布封有一个习惯,就是高声朗读手稿,如果朗读能够不间断地进行的话,他就认为这段文章写得很好,可以继续下去。诗人与学者的结合,在他的身上达到了一种近乎完美的程度。在《拜访布封》一文中,塞歇尔揭露了布封的秘诀:“他把文笔的主要注意力放在思想的精确性和连贯性上,然而,如同他在法兰西学院接纳他为院士的精彩的演讲词中所推荐的那样,他尽力地用最普通的术语去命名事物,随后才是绝不能忽视的协调性,但是,这种协调性应该是文笔最后关注的一点。”
郭宏安说:“今天,我们把历史看做一种科学,对于把历史和艺术混在一处的看法当然是一大进步,但是从历史中完全剔除文学的因素,未尝不使历史失去了鲜活的生命。”
《科学时报》 (2010-8-12 B2 科学 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