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6月24日，任职刚满一年的美国驻阿司令麦克里斯特尔因对美国的阿富汗政策表达了不满，导致了被立即解职的命运。此举使本已复杂的阿富汗形势更加扑朔迷离。10年阿富汗战争， 5任司令的更换速度已经够令人吃惊了。但更令人吃惊的是，从2008年6月3日麦基尔南接替美国陆军上将麦克尼尔任美军驻阿司令以来，美军驻阿司令的位置在短短三年内就三易其人。美国在阿富汗如此频繁地换将，到底意欲为何？

 

 

当年在朝鲜战争中，由于军事与政治严重脱节，导致了杜鲁门解除了二战名将麦克阿瑟的职务。在越南战争中，也是由于军事与政治严重脱节，驻越司令、大使被几易其人。以至于当时的美国总统约翰逊总统曾说过：将军们只能做两件事——花钱和轰炸。在阿富汗战争中，美国的这种军事与政治脱节的老毛病又犯了。只是战争初期以军事行动为主，军事与政治脱节的现象显得不那么明显。当战争久拖不决，奥巴马当局急于想解决阿富汗问题的时候，军事与政治脱节的严重性就凸显出来了。

 

由于没有统一的指挥协调机构来从全局上筹划军事行动和政治手段问题，致使美国驻阿最高军事指挥官和最高文职官员各自为战。最高军事指挥官往往自恃拥有军事优势，偏向于用武力手段来解决阿富汗问题，而过度使用武力却加剧了问题的复杂化，加大了政治手段解决问题的难度。而政治手段在解决问题时由于脱离阿富汗实际，最终不但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且还导致阿富汗社会安全形势的进一步恶化，反过来又需要军事手段来平息恶化的安全形势。

 

这实际上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那就是军事优势不能解决政治问题，而政治问题在削弱军事优势。这种现象表面上看是美国驻阿富汗文官与武官的分歧，实质上则是美国军事行动和政治手段在阿富汗问题上的脱节。

 

 

30年前美国历尽艰难结束了越南战争，30年后美国处心积虑却陷入了难以自拔的阿富汗战争。10年阿富汗战争，1000多名美军士兵的死亡，4000多亿美元的战争消耗，后期伤亡和战争耗费还不知多少。再拖下去，阿富汗战争持续的时间将超过越南战争，成为美国历史上最长的海外军事行动。伊拉克、阿富汗两场战争使美国力不从心，一场金融危机更使美国雪上加霜。频繁的战争让美国在军事声誉上达到顶峰的同时，在政治声誉上却跌到了谷底。

 

在国际社会，美国在阿富汗战争的合法性不断受到质疑。在阿富汗，其北约盟友面对胜利无望的战争和国内越来越大的压力，欲从阿富汗撤军的声音也越来越高。

 

而在美国国内，仅有35%的人相信美国能够赢得战争，对阿富汗是否值得打下去持怀疑态度的人越来越多，给美国决策者造成了不小的压力。而在伊拉克、阿富汗两场战争重建中，伊拉克尚有石油可卖，能为其重建提供经费支持。而阿富汗国内生产总值不足120亿美元，自助能力几乎没有。在这片贫困的国土上，老百姓不看旗子，只看肚子。如果他们得不到实惠，他们就不支持美国扶植的阿富汗政府，阿富汗政府就不稳定。阿富汗政府不稳定美国就不能顺利从阿富汗困局中解脱出来。

 

而奥巴马上台后否定了伊拉克战争，肯定了阿富汗战争。既然肯定了阿富汗战争，如果打不赢，那也是奥巴马的失败。面对多种压力，美国急于解决阿富汗问题的焦虑心态就可想而知了。当年在越南战场上，美国着急时不仅更换了几任最高军事指挥官，而且连自己扶植的南越政府领导人都坚决予以更换。

 

 

麦克里斯特尔是因其善于特种作战而被奥巴马任命为美驻阿司令职务的，又因其太注重特种作战而与文职官员产生重大分歧被奥巴马解除职务。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不仅会打击自己的士气，也会鼓舞对手，这一点美国不会不知道。但世界上没有一支军队像美军那样作战经验如此丰富，世界上也没有一个军队像美军那样战争教训如此深刻。

 

美国在阿富汗收获了越来越多战斗胜利的同时，也遭遇到了越来越不利的阿富汗局势。面对不断恶化的形势，以及历史上大国在阿富汗难以逃脱的既大股流血、又大把花钱、始赢终输的厄运，美国政府顾不了那么多了。对美国来说达成战略目的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对武力不加限制，美国在阿富汗可能再次陷入赢得了战斗却输掉了战争的怪圈。

 

前美国总统国家安全助理道格拉斯·鲁特中将在接受美国大牌主持人查理·罗斯的电视访谈时指出：“在阿富汗的任何一次战役中，我们都没有失败过。”听了这句话，曾经参加过越战的军事历史学家哈里·萨默斯则说：“我们在越南也没有输掉一次战役，但这并不能决定最终的结果。”

 

 

阿富汗问题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政治问题，要想解决问题，就必须以政治手段为主，否则就会适得其反。而在战争初期，美国不给塔利班机会，到后来谈判时提出的条件又太苛刻，以至于塔利班根本不能接受。自以为能取得战争胜利的美国人始终没有真正开启谈判之门，也就是说在其内心深处没有真正想通过谈判来解决问题。但当军事优势在战场上发挥到了极致仍不能解决问题时，美国终于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更令美国担心的是，如果再不用谈判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来自各方的压力会将美国推向更加被动的境地。况且历史上出兵阿富汗的国家大都难以摆脱既大股流血、又大把花钱、始赢终输的命运。如果美国不幸步其后尘，其后果将是严重的。因此，更换不符合美国高层决策意图的驻阿司令则是在所难免的事了。特别是最近的换将，将主张用战争手段解决问题的司令换成主张用谈判解决问题的司令，无疑体现了美国寻求用谈判解决问题的决心。

 

频繁的换将既是阿富汗问题复杂难解的表现，更是美国急于摆脱困境的反映，此举很难达到其战略目的。因为美国在阿富汗陷入困局的根本原因是美国所付出的实力与所需要完成的目标差距太大。因此，即使在付出频繁换将、打击自己士气的代价后，美国在阿富汗的前景仍不容乐观。

 

《科学时报》 (2010-7-21 A3 国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