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华锋
Cindy的全名是Cynthia Ross Friedman,她是加拿大一所高校的“美女教授”。虽然我和她从未谋面过,但是自从我们在网络上相识到现在,我们的科研合作一直都很顺利,我很感激她给我的所有帮助和启发,有时候我很想表达一下自己的这些感受,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写写我和她之间的科研故事……
美丽的意外
认识Cindy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2009年3月,我正在修改一篇植物胚胎学的科学论文,当时已经投稿过一次,结果被这家杂志拒绝了,当时心里有些沮丧,我开始考虑如何修改和投稿到另外一家杂志去。当时因为我初到新的工作单位不久,熟悉新的工作环境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修改进展一直很缓慢,有时候我感觉手上拿着一个“鸡肋”:如果完全放弃这篇论文,以前的工作就全部浪费了,于心又有点不甘;如果硬着头皮修改,自己的水平又有限,加上平时工作又忙,我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可以再投出去。尽管如此,发表的冲动还是占了上风,我开始考虑寻求有没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可以帮助我修改或者只是提点建设性的意见,我们可以共同署名合作发表。一天,我随意浏览一些期刊的电子版本,不经意间,一篇名为《矮槲寄生的胚、胚乳和果实的成熟过程》的科学论文映入我的眼帘,当时我粗略看了一下,发现这篇文章和我的论文思路有些一致,于是我灵机一动:何不写信给该文章的作者,问他能否帮忙看看我的初稿。凭着自己的直觉,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我的求助信发出去了,当时,心里忐忑不安,因为我之前并不认识这位名为Cynthia Ross Friedman的人,就连他是男还是女我也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感觉我们的研究工作很类似,或许他会帮上忙。
第二天,“意外”发生了,我的电子信箱收到一封来自大洋彼岸的回信:这位署名为Cindy的人给我回信了。我立刻通过“google”搜索她的全名,我才发现Cindy原来是加拿大汤普森河大学的一名“美女教授”,她白皙的脸庞,高高的鼻梁,棕红色的头发,几分夸张地挤着眼睛,看起来既“调皮”又具有亲和力。“美女教授”用赞赏的语气鼓励我说,这篇文章之所以被拒绝是因为它的科学性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她说我们可以合作,然后她问我有没有关于这篇文章的其他一些新东西可以发给她?当时我很兴奋,马上从电脑里调出原始图片和数据,我开始寻求“新”东西,找到后发给她,她然后又提出一些意见或者建议反馈给我。
“稻草变金条”,2009年5月,我的这篇曾经被一个杂志拒绝过的文章被修改补充后终于再次投了出去,修改后的文章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当时我觉得Cindy有一双灵巧的手,她能“化腐朽为神奇”。果不其然,2009年8月份,文章就被接受了,我和Cindy都非常高兴,这篇论文从修改到被完全接受,Cindy良好的学术功底和娴熟的写作技巧帮了我很大的忙,她不仅帮我修改英文,更重要的是,她为本文的讨论部分增添很多很好的“亮色”,我想这正是我们的文章征服专家审稿人的理由之一。
“神舟七号”
从这篇文章后,我们变得一“发”不可收。
2009年12月,我参与一个森林生态学的项目,在野外工作几个月后,我们的调查工作也积累的一些数据。当时我有把这些数据写成文章发表出来的念头,可是又找谁帮忙呢?我第一个想到的自然还是Cindy,我很快就将论文初稿发给了她,希望她能和上次一样能作一些评述和提出修改意见。可是,这一次我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Cindy的专业并非森林生态学,她能够帮上忙的其实并不多,尽管她的知识渊博和写作水平很高,在她专业之外的东西也只好“望尘莫及”。最后我俩实在没有办法,于是我们只好将论文投了出去,投之前Cindy预言说让我们作好“大修”的准备。
果然,两个月后,文章被拒绝了,我倒不是特别难过,Cindy却仿佛绝望了,她想退缩,她说四个审稿人中有三个都拒绝了这篇论文。我劝说她,正如谚语“When God Closes a Door, Somewhere He Opens a Window”(当上帝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他一定打开了一扇窗),虽然我们这篇文章被拒绝了,但是至少我们还得到了四个人的修改意见,这是我们以后论文的努力方向。经过我这么一说,Cindy勉强同意工作继续开展下去,但是我们最好要找到一个数据分析方面的专家来一起合作。
我开始像找Cindy那样找这方面的专家帮忙,“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用同样的办法找到了阿根廷人Vanessa帮我们分析数据。我们三人愉快地合作着,直至文章被最终投了出去。
最后,我深有感触地写信给Cindy和Vanessa,我说我们合作的这篇文章犹如在合作制作一架“神舟七号”宇宙飞船。你想,这篇文章由中国人写初稿和构思,阿根廷人分析数据,加拿大人修改、润色和投稿,不正是在制造一架由中国人提供原材料,阿根廷人提供核心技术,加拿大人组装所有零部件和发射的宇宙飞船吗?虽然我们来自三个不同的国家,之前也从未见过对方,但是,科学无国界,这让我们团结起来进行密切合作,这是一次多么美妙的经历,科学让我们的地球村变得越来越小。Cindy和Vanessa看到我的这封来信后都非常高兴,她们也说喜欢这样的国际合作,Cindy还在给我的回信中用了“blast off”(发射)二字。
文化休克
我和Cindy两个分别具有东西方文化背景的人在进行科学交流的时候常常发生“文化休克”(culture shock),一开始我并不明白,后来当我想明白的时候觉得很有趣。
加拿大,这个先后被法国人和英国人统治的遥远国度,虽然后来成为英属联邦的国家之一,但是法兰西文化对加拿大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迄今为止,加拿大国徽上有代表英国的“米”字旗和原法国的百合花旗,英语和法语是加拿大的官方语言。也许受到英国文化的影响,Cindy好像更喜欢英国英语。一次,她将“spatial”(空间)写成“special”,当时我很纳闷:Cindy是不可能写了一个错字的。后来我一查字典,发现的确有“special”这个字,当时我才恍然大悟:Cindy使用的“spacial”为英国英语拼写。我把这个问题告诉Cindy,这次她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而是抱歉地说:这是使用英国英语的习惯导致的,现在美国英语在加拿大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使用,她劝我还是将“spacial”改成“spatial”。
一次,她问我还是否由她将我们的文章投出去,我说“It is better for the doer to undo what he has done”(解铃还需系铃人),她看后非常高兴,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谚语。然而,当时我无法和她解释这个谚语中包涵的一个中国典故:曾经有个和尚独具法眼。一天,和尚问大家:“请问老虎脖子上的金铃谁可以解下来?”大家无言以对,和尚自己回答道:“还是让系金铃的那个人解下来吧。”这个谚语说的意思就是由谁引起的事情,仍由谁去解决。虽然我翻译得有失偏颇,可是Cindy并不能体会得到这个谚语中包涵的中国古典文化内涵。
我和Cindy除了在科学上一起探索和取长补短外,更重要的,我们两个分别具有东西方文化背景的人在进行交流的时候,科学成了东西方文化碰撞和催新的纽带。我感谢Cindy将我带到“英语”的世界。英语简洁、神奇而充满想象力。自从我和Cindy打交道后,我发现她也越来越喜欢中国文化。一次,我一眼就看出她的个人主页上的照片被换成了一位中国女孩,当时我写信问她,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汉语的“he he”(呵呵),原来Cindy的学校正在主办一个活动,Cindy选择了一个中国女孩的头像来代表自己,看来Cindy已经喜欢上中国文化了。
Cindy是大学教授,她除了教学和科研做得好,也是业余的电子琴高手。她从2005年起就和另外两名老师组成一个“三人乐队”,唱古巴歌曲,Cindy的电子琴弹得特别棒。听着她们的古巴语“演唱会”,我在想:Cindy,这位敬业的加拿大科学家,这位业余电子琴高手,这位拥有一个继子的母亲,兢兢业业地工作在教学和科研第一线,这让我在科学之路上碌碌前行的时候并不孤独,这着实让我感到荣幸之至,愿我们的友谊永远长存。
《科学时报》 (2010-7-16 B2 科苑走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