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之犬》是一部需要细心琢磨的小说，有评论说它具有不可臆测的魔力，甚至不无夸张地说它是一本罕见的小说。

 

这部以第一人称写的小说，讲的是“我的妻子露西·蓝森从后院的苹果树上坠落而死，当时现场除了我们养的狗罗丽之外，没有任何目击者”。显而易见，这只名叫罗丽的狗是小说中的一个重要角色，小说正是从“我”企图破译小狗罗丽的吠声，来解开妻子死因的谜团，因而我在阅读时最初以为这是一部动物小说。不过，随着情节展开，围绕小狗罗丽身上发生的怪事，牵出一群在“地下犬科语言协会”名义下，残忍地进行狗的器官移植实验的人们，又使我以为这是一部扑朔迷离的侦探小说。

 

不过这些都是作者的障眼法，或者说也是作家写作技巧的高明之处。小说中的“我”名叫保罗·艾弗森，是一所大学的教员，语言学家，而他的妻子露西·蓝森是一位有才华的制作面具的艺术家，故事发生的时间是他们婚后的第二年。随着本书的主人公“我”的回忆的步步深入，真相似乎渐渐浮出水面。

 

也许这是作者有意设下的暗喻，露西永远是个戴着面具的人。即使是她的丈夫，保罗·艾弗森并不真正了解她，尤其是她的内心世界。只是在她突然死后，回想结识她的经过，以及婚后并不太久的共同生活。从记忆的碎片中理出蛛丝马迹，开始东拼西凑地将面具后面隐藏的个性显露出来。他想起露西曾经讲过她在少女时代自杀的经历，以及她的神经质和暴躁易怒的个性——这是他领教过的——这些隐秘的内心世界偶尔流露的性格特征，实际上埋下了她最终自杀的内在因素。

 

《巴别塔之犬》是一部别开生面的心理小说，对于女性心理的刻画，尤其是对于富有才华的、争强好胜的职业妇女的心理描写入木三分。她们的成就感，对成功的渴求，对于挫折的无法忍受，来自过份的敏感、偏执的个性，还有职业的特点和比较封闭的生活圈子，因而她们既有可能因成功而爆发聪明绝顶的创造力，也会因为微不足道的挫折而精神崩溃甚至轻生，露西的结局便是如此。

 

小说中提到露西自杀前曾经因为一件小事，微不足道的小事，与丈夫大闹一场。限于篇幅，这里就不再详述。不过现实生活中也常常如此，一粒火星酿成悲剧，导致神经过敏的人想不开，进而钻进死胡同，然后一死了之，这类的例子时常发生在我们身边。所以，露西的死因很具文学典型意义。

 

由《巴别塔之犬》倒是想起一个苦涩的话题，即媒体经常报道的自杀现象，在大学或中学的校园也时有发生，这是令人不安的。自杀是一种社会现象，造成自杀的原因也很复杂。学习、工作、就业的压力，竞争的激烈，学业的挫折或事业的不顺，以及感情、婚姻、家庭、财产纠纷等等，都可能是自杀的诱因。

 

不过，《巴别塔之犬》中描写的女主人公露西·蓝森的悲剧结局，却是另外一种类型。依我看来，她选择自杀主要是一种性格的偏执和神经质，如俗话所说的“认死理儿”或“钻牛角尖儿”，这种性格因素也许是与生俱来的，有着遗传因素。这也说明自杀现象除了社会因素之外，还是一个很复杂的科学问题，需要医学家和心理专家予以关注和解读，找到疗治的良方。在这方面，“性格即命运”是有一定道理的。

 

前几天参加新闻出版总署召开的向全国青少年推荐优秀图书的评审，与会专家十分关注推荐有关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图书，也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当然，与此同时，学校、家长、老师也要关心孩子，教育他们爱惜生命，树立远大理想和正确的人生观，增强对家庭和社会的责任感，培养自己面对挫折和困难的勇气，这都是一个具有健全素质和健康心理的人必备的品质。

 

我想，这也许是作家写《巴别塔之犬》的用意所在，虽然小说对露西自杀的原因并没有提供很清晰的、令人信服的答案，但没有答案的探究也是发人深思、颇为有益的。

 

《科学时报》 (2010-4-22 B3 社科 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