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前，应邀出席一位记者朋友召集的聚会。因为被安排在主桌，当谈及德国奔驰戴姆勒公司自1998年至2008年竟成功行贿22个国家、贿款逾5600万美元——当然也是“值得”的——换回数亿美元商业合同的时候，本人脱口而出说：“看来，腐败可能是常态，廉洁则可能是例外。”一位领导同志想了想，充满善意地对我说：“蒋教授，恐怕还不能这么说吧！”

 

整个清明节期间，脑海里时不时想着怎样求证这道题目。归纳法？统计法？全球六七十亿人口，大约科级以上官员也得千万计乃至亿计，如何调研、统计和归纳？思来想去，只有走胡适先生指引之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而若要假设合理、科学，还要有人信，至少就得找到带普遍意义的典型个案。

 

还是中国有句古话很灵验，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两条典型个案消息接踵而来：一条是4月7日的，凤凰网报道称，吉尔吉斯斯坦发生的乱局，总统已逃离首都比什凯克，政府已被推翻。对此，俄罗斯政府总理普京在斯摩尔陵斯克评论指出：“吉尔吉斯斯坦总统巴基耶夫忘记了前任的‘前车之鉴’，营私舞弊，自食其果。”普京还说，“我回忆起当巴基耶夫总统夺取政权时，他大骂前总统阿卡耶夫在亲属执政问题、在经济和政治问题上滥用职权，在重要岗位安插亲信和亲属，我印象是巴基耶夫重上了阿卡耶夫的不归船。”另一条是4月6日的，联合早报网报道我国山西省某村官的典型行径时，其标题用的就是该村官的一句“豪言壮语”——“我不贪污，当官干啥”！

 

不过，本人的关于“腐败可能是常态，廉洁则可能是例外”的假设论点，盖出自看到世界级老牌大公司奔驰戴姆勒行贿这么多国家、这么长时间、这么大金额而引发的深思与推论。

 

众所周知，奔驰戴姆勒公司所处的国家环境、制度环境、法制环境、监督环境、新闻环境，以及其所在国享有的清廉声誉，进入新世纪以来，一直被我国引以为学习之榜样呀！比如，一个叫国际透明组织的机构，2008年给世界180个国家和地区搞的各国廉政指数排名，德国高居第14位，我国则位列第72位。

 

我国从中央到地方也派多批次的干部出国，旨在取得廉政之真经。有的考察团回国后的总结写道：“德国目前的政治腐败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有效预防和治理，归纳其原因，主要是德国形成了较完善的廉政法律体系和监督制约机制，从而把整个国家的腐败程度降到了一个较低水平。”该总结报告还建议：“在中国建立预防和惩治腐败体系过程中，应当从德国廉政法律制度建设的成功经验中汲取营养，从它所提供的政策工具箱中选择那些可以为我所用的政策工具，不断完善我国的廉政规则、程序和技术手段，使中国的廉政制度支柱真正运转起来并发挥有效作用。”再者，还不要忘记，这个“国际透明组织”成立于1993年，是一个非政府、非盈利，以推动国际与各国反腐败为活动宗旨的国际性民间组织。它的总部就设在德国柏林。

 

呜呼！奔驰戴姆勒公司能在我们看来属廉政指数“老师辈”的眼皮底下，犹能行贿作案长达十载，况且，既非自我爆炸而暴露，亦非本国司法部门查处而出丑，而是美国司法部花费6年调查，才最后抓住其豪华行贿之“黑手”的。对此，该作如何判断、思考和得出什么结论呢？

 

好友告之曰：“贪心是常态，自律是例外。”诚哉此言！

 

这就是本人大胆假设的由来。

 

（作者系中国民办教育研究院副院长、北京吉利大学教授）

 

《科学时报》 (2010-4-12 A1 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