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芸
前不久，好莱坞电影《大侦探福尔摩斯》在国内上映，影片里福尔摩斯的传统形象被彻底颠覆，叼着烟斗、手拿放大镜、戴着绅士帽的他变成了身手矫捷，擅长在舞刀弄枪中求解案件答案的硬汉。经典形象的颠覆引来了许多非议，毕竟在很多人心中，福尔摩斯的魅力就在他过人的智慧和不畏艰难的实证精神。日前，北京吉版图书有限责任公司举办了一场“推理·破解谜题”的沙龙活动，香港书评人梁文道和大陆学者止庵共话推理小说，一再提及推理小说实证与逻辑的魅力。
城市与密室
梁文道称自己是“非常非常外行”的推理小说迷，因为害怕对推理小说上瘾，所以一再告诫自己“浅尝辄止”。外行的梁文道把推理小说里的侦探定义为“一个城市的读者”。
他认为推理小说与现代城市密不可分，首先，城市本身有很多谜题吸引人们去探索，其次，城市中谜题般的街道、高楼、地下室，或是一些自然条件譬如伦敦的雾，给了推理小说很好的空间。“城市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充满了谜题了。而侦探就是一个城市的读者，他要读懂这个城市。就像《福尔摩斯》中的华生，他代表的是我们普通人，华生看不到的地方，福尔摩斯可以看到。福尔摩斯手把手地教华生该如何进入一个案件，一个城市。侦探就是一座城市的读者，我们透过他的眼睛在读一座城市。”
止庵虽同意梁文道关于侦探是一个城市的读者的说法，但他强调还有一种推理小说是完全不需要城市的。止庵说：“这种推理小说是密室杀人，最典型的就是一个屋子里面有一具尸体，门是关着的，没有人进去过。这个小说只需要一间屋子，而且这间屋子在哪都一样，不需要城市。侦探小说的本意就是一种智力挑战，我个人认为密室杀人是最符合侦探小说本意的。”读过数百本推理小说的止庵认为推理小说里最过瘾的是约翰·狄克森·卡尔的小说，狄克森·卡尔擅长密室推理，一生不可思议地设计了不下50种完美密室，被称为“密室之王”。“卡尔总是尽量给自己设计一个最难的情境，把自己逼上悬崖。但是新的侦探小说就慢慢不这样写了，我想也是因为卡尔把‘密室’写尽了。”
把脉本土原创
近两年，以岛田庄司、东野圭吾为代表的日系推理小说横扫国内图书市场，福尔摩斯、阿加莎推理系列图书重装上阵，加入推理出版行列的出版社也越来越多，包括新星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吉林出版集团北京分公司等等，于是有评论称“推理小说的春天要到了！”止庵和梁文道对这一看法却颇为谨慎，他们认为在国内，推理小说“只有读者而作者很弱”。
止庵说：“中国本土的原创，我不太认为有多大的成绩，我也不认为在短期之内，会有多大的成绩。”止庵的话虽然犀利却也中肯。他说，推理小说有两个核心，一是实证，一是逻辑，但我们缺少这样的思维方式。就像我们古代有类似推理的破案小说，但里面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是破案不是靠逻辑推理。譬如包公破不了案怎么办？他会做梦，通过冤魂托梦来解决。可以说，民族的思维方式决定了中国的推理小说很难发展。
梁文道认为国内推理小说不景气的原因在于，很多作家不把推理小说当回事，认为推理小说属于通俗文学而不屑于创作。“推理小说要有好的发展，首先是要端正对推理小说的态度，其次是必须真的喜欢，像柯南道尔他们都是真爱这玩意儿，这样才能创作出精品。”
但值得高兴的是，国内推理作者群也在逐渐壮大中，止庵认为国内的推理小说作家首先应该好好了解创作的规矩。因为推理小说是一种类型小说，有明确的规矩，美国推理小说之父范达因所撰写的《推理小说二十条守则》是最全面、最完整、最严谨的写作戒律，被称为写作的“圣经”。“20条守则中包括凶手不能是过路客，警察不能是凶手，案子必须够份量等等，这些规矩是写作中必须遵守的。”止庵说。
止庵还给想写推理小说的朋友“开”了一个偏方——女作家和合著者。止庵说：“首先，西方写推理小说的女作家特别多，优秀的也很多，像英国已故著名女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而且最近这些年尤其多，我觉得我们的女作家应该努力。其二，写推理小说合著的情况很多。著名的像艾勒里·奎恩，是一对表兄弟合用的笔名，一个负责编故事，一个负责写。著名的夫妻档作家舍瓦尔和瓦勒也是，推理小说大奖艾伦·坡奖，夫妇俩共同捧得的也有好几对。所以合著也是一个创作的捷径。”
读推理小说延年益寿
读推理小说可以耳聪目明、延年益寿，这是虚假广告吗？其实，推理小说还真有点这方面的功效。止庵说：“看看侦探小说作家，他们有两个共同特点，一是高寿，上世纪20年代出书的作家，很多现在才过世。还有就是高产，像阿加莎·克里斯蒂一生写作70多本书根本不算什么，能写的可以多达几百本。”
有人把推理小说称为智力的体操，可见所言不虚，常做智力体操当然能头脑清晰，健康长寿了。止庵说：“推理小说家都是高智商的人，他们总是给自己设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来挑战。我们常说文学是从生活中来又回到生活中去。但推理小说却是不一定从生活中来，却必须要能够回到生活去，要设计一个没有发生过的事，同时又要有发生的可能。”
读一读推理小说，与作者共同做做智力比拼应该也是很好的头脑锻炼。止庵也为普通读者推荐了一些推理小说：“首先是密室之王狄克森·卡尔，他的小说谋篇精妙，具有超乎寻常的逻辑性、趣味性。他的菲尔博士系列和梅尔博士系列，都是非常经典的书。此外日系推理小说发展欣欣向荣，涌现出了相当多的优秀作品和著名作家。早期的有冈本绮堂、小栗虫太郎，现代的有岛田庄司、北山猛邦。尤其北山猛邦，被誉为‘物理的北山’，是推理作家中颇具实力与风格的。”
侦探小说与推理小说
侦探小说与推理小说有什么区别？是不是同一类小说？止庵说二者并无不同，在国外统称为mystery，就是神秘小说。侦探小说是一开始的叫法，二战之后，日文中废除了很多汉字，包括“侦”字，“侦探”二字无从叫起，从此改称为推理小说。而有趣的是，这一称呼的变化正好应和了侦探地位的变化。最早破案，侦探起很大作用，所以有福尔摩斯这样的侦探形象。随着社会的发展，案件侦破中已经没有侦探的地位了，现在是有事找警察，而不是侦探。在这个意义上，叫推理小说也更合适。
《科学时报》 (2010-4-8 B4 精神 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