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宽宏
我正在读书,忽听见窗外嘈杂的吆喝声骤起,探身掀开窗帘一看,一群人在拔掉已经枯死很久的几棵雪松,旁边一台卡车,又拖来几棵雪松准备补植上。一想日子,原来又到植树节了。
在植树节里,我想起了国父孙中山。他在《上李鸿章书》中提出“急兴农学,讲求树艺”,在《三民主义》中又指出:“我们研究到防止水灾和旱灾的根本方法都是要造森林,要造全国大规模的森林。”现在每年的植树节,就是孙中山的逝世纪念日。可见,孙中山先生的愿望是得到了国人的肯定的。绿化环境,爱护树木,也成为一些人的自觉行动了。还记得前几年媒体报道,伐木英雄马永顺在不干“吃祖宗饭,造子孙孽”的事之后,带着忏悔的心情上山植树,植了一万多株,绿了一片山色,又终于使他成为一代植树伟人。
有一位外籍教授在电视里说,近年来中国工业化了,人们重视环境需要植树了。其实植树不仅因为“工业化了”,孙中山先生说的防止水灾和旱灾也是原因之一。
我还以为树与人的生死也是息息相关的。树负载过人类的生。人类的祖先就是从森林里走出来的。据专家考证,50万年前,南方古猿从树上走下来,才变成了直立的人类。树亦负载着人类的死。我国的汉民族盛行木葬,就是让人回归于树。有资料说,非洲某国盛行树葬,他们将一棵大树的中间掏空,人死后将死者放进去,树还活着,树把死者长在中间。人类从哪里来,又回哪里去了,真是物归原主。
可是,对于树的价值认识,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处于“文盲”阶段。他们把树仅仅看成木头,或者火苗,看不到树可以制造氧气,美化环境,净化空气,遮风挡雨,为生物多样性提供必要的条件等等这些无价的价值。因此,植树节虽有若干年了,却没见树多起来。有消息说,我国的森林覆盖率排在世界第一百多位,仅为百分之十几,而全球的森林覆盖率却是百分之二十多。这比例是惊心动魄的。然而,这并没引起国人的警醒,我们这世界,刮的还是那样的尘风,下的还是那样的沙雨,流的还是那样污浊的空气,人们还是那样装模作样地做做样子……
窗外一阵吆喝喧闹之后,那几棵雪松挺拔地站在了曾经枯死过若干茬雪松的位置上。十多年前,植第一茬雪松时,我发现这是一片被碎石渣土填充起来的地方,坑挖小了,没有足够的土壤是活不了的。那领头的白我一眼,那意思是∶“你懂什么?”我想我是懂的,我在农村时植过一些树,植出过一片风景,现在回去看了那些树还很自得。然而,“你懂什么?”让我说什么也懂不了什么。那领头的植完树后拍拍屁股回去可以总结了:今年植树多少棵。成绩写在了纸上,并且一级一级报了上去,说不定还有奖励,还能升迁。至于成活多少,反正没人追究。据媒介揭露,某县的绿化面积比该县的国土面积还大!神仙数字不知怎么统计出来的。后来雪松死了。死了下个植树节补上就是。一茬一茬地死去,又一茬一茬地补上,成绩又一级一级地报了上去。就这样坚定不移,前赴后继,不屈不挠,坚忍不拔,反正植树节年年都会有的,成绩也年年都会出的。
《科学时报》 (2010-3-12 B3 科艺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