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枣的诗》,张枣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年7月出版,定价:20.00元
张枣(1962~2010),湖南长沙人,先后就读于湖南师范大学、四川外语学院。1985年赴德留学,后长期寓居西方,获德国特里尔大学文哲博士,曾任教于德国图宾根大学,为欧盟文学艺术基金会评委和“当代中国学”通讯教授。21世纪初回国,曾在河南大学任教,后任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2010年因肺癌去世。出版有诗集《春秋来信》,《中国文化现代性研究》(德文),主编有《德汉双语词典》,《黄珂》等书。另有英语、德语诗歌和童话译作若干。出版译作有《史蒂文斯诗文集》(与陈东飚合译)、《月之花》、《暗夜》。
□龙九尊
当《张枣的诗》摆在颜炼军面前时,已经逝去的诗人终于以另一种生命在他心里复活了。年初以来,作为《张枣的诗》的编者、诗人张枣的学生,他觉得张枣只是暂时远行德国还未归来。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了下来” ——张枣少时名作《镜中》的诗句在诗人离世之后成为无数人的MSN签名,狂热的气息仿佛时光倒流到了那个遥远的20世纪80年代,人们一遍遍传颂着若干年前诗人给自己谱写的挽歌。
现在,在地铁或是公共汽车上,颜炼军常忍不住掏出这本薄薄的诗集,与纸上驻留的生命对话,诗人之甜在周围袅袅弥漫,激荡起曾经的诗缘人缘。他相信,这也许是张枣不会在他梦里出现的原因,因为他一直存在——他的诗延续着生命的呼吸。
《张枣的诗》出版不到一个月,5000册便脱销,他不时接到朋友们问他要诗集的电话。这本诗集惹人心爱,让他倍感欣慰。在他看来,人们悄声谈论张枣,传递着诗歌的气息,能给我们的灵魂以绵绵不绝的慰藉。在广大诗歌爱好者的支持下,《张枣的诗》及时得到了修订。近日,颜炼军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
《科学时报》:张枣去世之后,很多人都在寻找他的诗集,是什么促使你组织编《张枣的诗》?
颜炼军:张枣的许多重要作品,包括若干重要的诗歌译作,在他上世纪90年代后期出版的诗集《春秋来信》中得到了集中展示。但是由于各种局限,《春秋来信》只收入了张枣的部分作品。实际上,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张枣,还有几十首诗作散落在各种民刊和海外汉语刊物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作品越来越难被读者看到。另外,上世纪90年代末期以来张枣的许多作品,也由于他精益求精的写作态度以及其他原因,尚没有在国内正式出版过。
张枣猝然去世,诗歌界和广大诗歌爱好者扼腕不已,叹惜他的英年早逝。在这个消费统领一切,房价成为社会焦点的年代,一位真正具有广泛影响的纯粹的抒情诗人的病逝,被许多媒体赋予了象征意义。文化界对张枣病逝关注的广度和深度,让人有些惊讶。在这个时候,人民文学出版社计划出版一本比较完整的张枣诗集,总结和肯定他对于当代汉语诗歌的贡献,也就成为一个有象征意义的举动。一方面,是因为张枣对当代汉语诗歌的意义和价值,已经得到公认;另一方面,中国几十年的市场经济和消费社会对人们内心的磨砺和刺激,也需要各种精神元素来修复。一本优秀的诗歌出版物,也许能默默地修复一些世道人心中被磨损,却不可或缺的东西。
《科学时报》:搜集的过程困难吗?你通过哪些渠道找到他的诗的?此外,这本诗集是否收录了张枣全部的诗歌作品?
颜炼军:《春秋来信》是我们搜集和增添的基础,其中有张枣的诗63首。诗人陈东东、柏桦和宋琳尽心翻找了手头的各种资料、刊物和信件,给我提供了一个没有收入《春秋来信》的集外集。先后提供了包括《父亲》、《大地之歌》在内的五十多首作品。
据诗人柏桦提供的线索,20世纪80年代初张枣有一本油印诗集叫《四月诗选》,其中收入的一组张枣的诗歌,后来大都没有收入《春秋来信》中。柏桦发信、电话问许多人寻觅一本《四月诗选》,终究苦寻而不得。正在我们感到绝望的时候,宋琳在张枣北京的书房里找到了《四月诗选》,其中有他早年的作品10首,似乎张枣对这本诗集很珍视,他后来离开重庆到德国20多年了,后来又迁徙过许多地方,能把这本诗集一直保留在身边,最后放到北京的书房里,是奇迹,也是天意。
我也两次联系张枣的夫人李凡女士,请求她在丧夫之痛中帮我们留意诗稿。5月下旬,李凡女士带着张枣的骨灰和两个儿子回国,她把张枣在德国病中写的手稿郑重交给宋琳。
6月又收到张枣远在长沙的父亲张式德老先生手头保存的张枣诗稿的复印件,是张枣在湖南师范大学上学期间的8首诗。其中包括两首旧体诗词。这些也许是张枣不愿意公之于世的作品,悔少时作,是优秀写作者常有的情结。我与柏桦和宋琳二先生商定,出于编者的职责,我们有义务将一位已故诗人留下的作品完整地展示给读者。当然,还有些作品可能有别的版本,但我们尚没看到。如果将来有必要、有机会,再对诗集作补充和修订。这就需要广大诗歌读者,尤其是张枣的朋友的留心和帮助了。
《科学时报》:目前读者对这本诗集的反响如何?人们怎么评价张枣的诗?张枣生前怎么看自己的作品?
颜炼军:非常不错。作为诗集来说,刚上市一个月5000册就卖掉了,现在又加印3000册,趁机修订了一些瑕疵和疏漏。这在当代诗集里是非常少见的,有很多年轻的作家、诗歌爱好者都喜欢张枣的诗。目前国内对张枣诗歌的评价有些一致性,当然也有很多盲点。许多人认为张枣把汉语的感官性写到了极致,认为他对古典、西方诗歌在现代汉语中的重新发明做得很好。张枣曾和我说过,他最满意的作品是《云》组诗,觉得这首诗解决了最尖端的诗学问题。总的来说,张枣惜墨如金,一句顶一万句,写得少,但几乎没有败笔。
《科学时报》 (2010-10-14 B4 精神 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