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阿西莫夫,国内读者首先想到的,或许是他著名的“基地”和“机器人”科幻小说系列,还有他那些涉及领域极广、出版数量巨大的科普著作。当然,也有人注意并真切感受到了他的创作风格与文字魅力。尤其是他撰写的为数众多的科学随笔,更是脍炙人口、广受称道。近日,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隆重推出阿西莫夫随笔精品自选集《宇宙秘密——阿西莫夫谈科学》,读者从中当可一睹这位科普巨匠的随笔风采。

阿西莫夫在家中(1976年)

《宇宙秘密——阿西莫夫谈科学》,艾萨克·阿西莫夫著,吴虹桥、苏聚汉、林自新译,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9年8月出版,定价:38.00元
□本报记者 李芸
“我一直梦想着自己能在工作中死去,脸埋在键盘上,鼻子夹在打字键中……”这是18年前,艾萨克·阿西莫夫(Isaac Asimov,1920-1992)在行将告别人世之际,特意为自己写就的《告别词》中的一句。更早些时候,这位有着“通才”之誉的世界科普巨匠和科幻小说大师,在回应法国《解放》杂志提问“您为什么写作”时,给出了这样的答案:“我写作的原因,如同呼吸一样;因为如果不这样做,我就会死去。”
阿西莫夫就是这样一个热爱写作的人。他一生出版了480多部著作。
价值在于多样性
阿西莫夫一生中写了上千篇科学随笔,出版了40本科学随笔集。他写随笔就像讲故事,总是沿着历史的脉络,从恰到好处的环节起笔:讲新的成就、新的发展,既能让读者增长科学知识,又能使读者受到科学思想和科学方法的熏陶。
“阿西莫夫的科学随笔写得相当好。能在一本杂志上开30年的专栏写数百篇科学随笔,功力自然非同一般。”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总编助理王世平介绍说,阿西莫夫生前差不多每隔17个月便将他发表在《奇幻和科幻杂志》上的科学随笔结集成册。《宇宙秘密——阿西莫夫谈科学》(后简称为《宇宙秘密》)取自该杂志的专栏文章,却又更加出彩,因为它是阿西莫夫为纪念专栏写作30周年而亲自挑选出来的文稿,称得上是“精品自选集”。
阿西莫夫科学随笔最大的特点是知识领域宽广、行文流畅风趣。他在自传中提到,这样一本随笔集的价值正是它所提供的多样性。“它们都是我为了自娱而写的。这些文章写来全都不是一本正经的,最重要的是轻松愉快。”
在《宇宙秘密》收录的31篇随笔中,有阿西莫夫对奴隶制度和妇女地位的回望与评述,有对智商崇拜和非理性的嘲讽与抨击,有对迷信和反科学思潮的剖析与批驳,还有他对生与死的探索,对《圣经》的“科学解读”,对思维方式的思考……从一个主题跳到另一个主题,在阿西莫夫笔下,竟是这般游刃有余。
“相比于科学知识,今天我们的读者更需要掌握科学思维、科学思想和科学方法。比如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方便面辐照事件就很能说明问题。其实,只要有一定的科学素养,就不致为这样的一桩事件感到恐慌。”王世平说,此事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公众科学素养的缺失。“我认为,阅读像《宇宙秘密》这样的优秀科普著作,能在潜移默化中提升读者的科学素养。”王世平说。
三位“阿西莫夫迷”会聚
阿西莫夫的生花妙笔一经翻译,还能让国内读者咂摸到原文的神情和风采吗?王世平对此颇有信心:“因为《宇宙秘密》的中译凝聚了国内三个‘超级阿迷’的心血。”
该书由《科技日报》首任社长兼总编辑林自新策划引进、翻译。作为阿西莫夫著作首个中译本《碳的世界》的译者之一,林自新本人也亲自参与了《宇宙秘密》的翻译工作。早年他还是阿西莫夫多部重要作品中译本的积极组织者和推动者。(详见本版文章《阿西莫夫是个什么“家”》)
而该书的中文版序言出自卞毓麟之手。这位天文学家出身的著名科普作家,是目前所知翻译阿西莫夫科普作品最多的人。他曾与阿西莫夫有过多次书信交往,并专程到阿西莫夫府上拜访。20多年来,他始终不遗余力地向我国公众推介阿西莫夫的科普佳作,同我国科普作家探讨阿西莫夫科普创作的风格与特色。在6000余字的长篇序言中,卞毓麟对阿西莫夫及其作品作了详尽的介绍,对几位译者和编辑的工作尤为称道,认为译者和编辑“打了个漂亮仗”,这是“既对作者负责,也对读者负责的一次翻译”。
为使该书尽量贴近“阿西莫夫风格”,出版社还特别约请热爱并熟悉阿西莫夫作品的青年科普作家尹传红,对译稿细细检阅、润色了一遍。现任《大众科技报》总编助理的尹传红自小便深受阿西莫夫影响,上个世纪80年代末由报纸上刊登的林自新译阿西莫夫科学随笔做“引导”,在大学毕业后“投奔”《科技日报》。他向记者讲述了这样一桩趣事:几年前他在不同的场合见到王绶琯院士(原北京天文台台长)和郝柏林院士(中科院理论物理研究所原副所长),这两位科学大家接到他的名片时说出的第一句话竟一模一样:“你是一个阿西莫夫迷?”尹传红的回答也一模一样:“对呀,您也喜欢阿西莫夫?”原来是他名片所列电邮中“asimov”泄的密。意外遇到了“知音”的尹传红真是喜不自禁……
“阿西莫夫文体”
科学随笔的创作同样体现了阿西莫夫素来推崇并身体力行的写作理念。《宇宙秘密》诸文所涉及的深奥的科学知识与复杂的社会话题,通过阿西莫夫非凡的阐释能力和生花妙笔的点缀,读来便毫无生硬之感。
“对科学的本质洞察入微,对事物的理解准确深刻,同时辅以广阔的背景、缜密的推理、生动的叙述——这,构成了‘阿西莫夫文体’独特的逻辑美。”对阿西莫夫有较深研究的尹传红几年前曾作过这样一个概括。他说,阿西莫夫的写作风格如此与众不同还在于,他始终注意营造一种跟读者的亲近感。读他的作品,你感觉到他仿佛是在跟你聊天,而不是对你说教;与其说他是在告诉你“有什么”,还不如说他是在引导你“分析什么”。于是你在阅读中不知不觉地就“参与”进去,同作者(更严格地说是同科学家)一起进行分析和推理,讨论种种可能性,最后得出自己的结论。
关于写作风格,卞毓麟特别推崇阿西莫夫以平板玻璃所作的比喻:它本身并不美丽。理想的平板玻璃,根本看不见它,却可以透过它看见外面发生的事。这相当于直白朴素、不加修饰的作品。理想的状况是,阅读这种作品甚至不觉得是在阅读,理念和事件似乎只是从作者的心头流淌到读者的心田,中间全无遮拦。
实际上,正是通过《奇幻和科幻杂志》上固定专栏的科学随笔,阿西莫夫创立了自己友好、坦诚地直接诉诸读者的风格,并频繁地应用于写作中。早在30多年前就接触到阿西莫夫科普作品的王绶琯院士评价说:“阿西莫夫科普作品题材之广几乎涵盖了当代科学的全方位。而其渊博、通透、明洁,贯注到每个学科的点和面,功力到处,足见其‘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的底蕴。”
在生命接近终点之时阿西莫夫曾表示,创作这些科学随笔从未使他感到厌烦,“它们在我写的东西中始终是我最喜爱的作品(尽管它们也是稿酬最低的)”。然而,在《告别词》中他不无悲哀地写道:“我这一生为《奇幻和科幻杂志》写了399篇文章。写这些文章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欢乐,因为我总是能够畅所欲言。但我发现自己写不了第400篇了,这不禁令我毛骨悚然……”
读一读阿西莫夫的科学随笔吧,相信您在感悟美妙的“阿西莫夫文体”的同时,更能得到许多知识、智慧和启迪,还有理性思考的乐趣。
《科学时报》 (2009-8-6 B1 读书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