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谈到理查德·费曼,大多数人都能想起他那部著名的自传体作品《别闹了,费曼先生!》。的确,那是一个在舞场上被抢白的费曼,那是一个与警卫开玩笑的费曼,那是一个对前妻痴情怀恋的费曼……纯情率真,宛若一汪清水,一下子拉近了科学巨匠和普通人之间的距离。但我们现在要提到的这本书,记录的不再是那个年轻的费曼,而是60岁到70岁之间的费曼。
本来也想更多地引用一些有关费曼的轶闻趣事,后来发现篇幅根本不够。因为单是即将提及的书中资料,就足够读者咀嚼半天的。
《费曼的最后旅程》从一个相当不起眼的小故事开始的。作者拉夫·莱顿本是费曼同事的儿子,因为他们对击鼓的共同爱好使两人结为密友。一次,仅仅是因为对一个中亚地区城市怪异拼法的疑问,让他们开始研究这一神秘的地区——图瓦。
图瓦地区在历史上本是中国的一部分,旧称唐努乌梁海,后在历史变迁中成为苏联的一部分——图瓦自治共和国。费曼和作者从邮票上发现这个地区,并惊奇于它的首府名称Kyzyl中居然没有一个元音字母!于是,这两位好友便开始了他们艰难的图瓦之行。
在互联网遍及世界各个角落的今天,这件事看起来十分简单,但在当时,非但在信息技术方面有很多限制,更重要的是冷战尚未停息,美国人想要获得苏联境内的信息是相当困难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几乎不为人知的角落。但是,费曼和作者不畏难、不气馁,他们从无到有,发誓要打开通向图瓦之门。
费曼和作者(后来又加入其他一些朋友)从图书馆开始,查找地图,翻看字典,借助多重翻译学习图瓦的语言和文字;继而又辗转联系当地的报刊和电台,直至写信给当地的研究机构;最后为了能够成行,他们甚至决定在美国筹办当地展览,以便以拍摄展览照片的理由前往图瓦。
读者可以发现,这时已年近古稀的费曼虽然不再玩那些孩子般的小把戏,但依旧保持着一颗纯真质朴的童心,以及竭力探求未知事物那决不动摇的决心。正是这颗童心和这种执著的精神,使费曼在科研中获得巨大成果,使费曼有幸问鼎诺贝尔奖,又使费曼以近70岁的高龄参与美国“挑战者”号航天飞机的事故原因调查。
整个图瓦之行的过程宛如一个情节精彩的探案故事,又仿佛科学家孜孜以求的科研探索历程,同时还是一幅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末的国际风情画——尤其是涉及苏联变迁和美苏关系的地方:勃列日涅夫离世、美苏核军备竞赛、苏联空军击落韩国客机、苏联抵制洛杉矶奥运会、戈尔巴乔夫的“改革与新思维”、美国航天飞机“挑战者”号失事、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这些历史事件已恍若隔世,但在作者的叙述中又在读者眼前再次逼真起来。而以第一人称视角所描述的风土人情,又真实得使读者仿佛身陷其中,别有一番感触。同时作者的文笔也相当漂亮,不但把一位著名的科学家写活了,而且还把连带的相关事宜也叙述得风趣幽默。
非常遗憾的是,最后费曼没能抵达他魂牵梦绕的图瓦——如同所有悲壮色彩的戏剧性结局一样,在费曼去世之后3天,他们前往苏联图瓦自治共和国的申请才获得批准。
由于这本以另类视角描述科学家的图书实在太令我喜爱了,所以我不得不提及它的缺点:在人名地名上的误译和错字。
把法国著名科幻作家“凡尔纳”译成“维尔纳”、把苏联外交部长“谢瓦尔德纳泽”译成“谢瓦尔泽那泽”也还罢了,但把利比亚的“卡扎菲”和以色列的“贝京”分别译成“格达费”和“比金”就有点说不过去了——通用的译法未必准确,但它们毕竟已经通用;而属于校对的错误就更不应该了:接近结尾部分有多处把“理查德”写成了“理查德德”;即便在上下相连的两行里,就有“达马”和“德马”两种译法(译者列出的原文都是Daryma,开始我还以为是两个人)。上述翻译和校对的问题都不止出现一次两次,恕不一 一列举。
事实上译者那准确、流畅和生动的笔调给了我极大的愉悦和享受,让我对自己的吹毛求疵颇为不安。但正如前述声明,我这样做实在是因为对此书太过喜爱。瑕不掩瑜,只求渐臻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