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小峰,现任《三联生活周刊》文化主笔,国内知名博客博主,《时代周刊》评价:“王小峰或许是中国最受尊重的博客,正是因为他几乎什么都不尊重。”博客曾用名“按摩乳”,现为“不许联想”。
《文化@私生活》是王小峰继《不许联想》后的第二本博客文集。该书分为三部分。题为“给你自由过了火”的第一部分收录了王小峰对当下热点文化事件的评论。远的如胡戈的“恶搞”风波、张钰的“潜规则”事件,近的如王朔高调复出、徐静蕾开办电子杂志……评论中,王小峰很少人云亦云,他的观点总是与众不同。在《王朔:飞越疯人院》一文中,他借着对迷幻药与摇滚乐之间关系的研究推测:《我的千岁寒》是王朔在药物作用下创作出来的“小说”。书的第二部分叫“人人都爱塞林格”,多是王小峰的生活随笔。里面有“当王朔遇上韩乔生”那样充满想象力的搞笑文章,也有他和朋友间各式饭局、聚会的有趣记录。书的最后一部分收录的是王小峰2007年自编自导的网络DV《十面埋妇》的剧本,其中首映礼上编造的于丹、冯小刚、刘德华等大腕明星发来的“贺电”环节既好笑又反讽。
王小峰是个媒体界的传奇人物,当然不仅仅是这个界的,他写乐评、写博客、还拍DV,干一行爱一行成一行,看《文化@私生活》可以看到以上所说的各界的王小峰。
采访者/本报记者 李芸
受访者/《三联生活周刊》主笔 王小峰
记者:《文化@私生活》这本书的封面很个性,灰白色封面外还用一张薄薄的作文稿纸包了书皮,而且用的是“王小峰专用稿纸”,读者能欣赏到你的手写版博客。被誉为“后现代博父”的你现在还不习惯电脑写作么?你的博客是手写后再敲到电脑上的吗?
王小峰:我的第一本博客文集《不许联想》只有白色的封面,很容易弄脏,所以这次改进了,给《文化@私生活》加了一个深色封套。“王小峰专用稿纸”则纯粹是封面设计,如果我说自己习惯手写那就有点装孙子了。我已经好多年不用钢笔写字了,记得当时第一遍写完,那叫一个难看。后来重新誊了一遍,发给出版社,但给退回来了,原因是太工整,我又故意写错一些字,涂涂改改,才成了现在这样。
记者:你的书中提到“文化@私生活”这个书名是一次饭局上黄集伟老师的发明,黄老师在他的博客上强调,书名不能念成“文化私生活”,正确的念法一是“文化爱特私生活”,一是“文化圈A私生活”,因为“惟有此二种念法,才有可能赋予本书更多联想空间”,那本书的书名该如何联想?
王小峰:这是黄老师的咬文嚼字了。我写过一篇博客叫“文化私生活”,也收录在本书里,后来决定以此为书名,因为我选的文章大多是有关文化的,至于“私生活”,因为我写博客不愿意正经行文,我写文化事件都是快乐的事儿,也不是板着脸谈,是王小峰的个人文化意见。但直接说“文化私生活”,好像不太能体现博客文字的特征,黄老师加上一个@,就能赋予很多的想象。书出来后,有朋友还问我,“你觉得读者买这本书是冲着‘文化’去的,还是冲着‘私生活’去的?”
记者:有人说,将博客直接扒下来出书是一件很无耻的事,也有人说,在图书业不景气的时候做博客书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气的事,那你是如何“有勇气”干这样一件“无耻”的事的?你说你写博客是“图一个痛快”,读者爱看也是因为“痛快”,你的文字幽默诙谐、泼辣尖锐、嘻笑怒骂,但做成书会不会多少抹煞这些特色?
王小峰:我不知道说“无耻”的立据是什么,为什么博客不能出书?在网上看、在书本上看只是跟人们的阅读习惯有关。至于“勇气”,一是我相信大多数人并没有认真看过博客的文字,因为用电脑阅读并不是现今人们与生俱来的习惯,二是我对自己的文字还是有些信心,就《不许联想》来看,我根据博客的点击量估摸的销售数量和现实大致一样。
把博客文字出成书我还是会苛刻一些,先是把自己认为可以出版的博文滤出来,抛开比较过分、过于随意的文字;再精选一遍,确认能印在纸上不让自己脸红;然后给出版社筛选。譬如《文化@私生活》里,出版社一开始没有选上《色情黄皮书》和《话说脏话》,但我认为应该收录,后来出版社也同意了我的看法。
记者:为什么觉得应该把《色情黄皮书》和《话说脏话》收录在博客文集里?色情、脏话、饮食男女、文化的形形色色这样的话题好像你从不刻意规避。
王小峰:有些禁忌的东西其实往往最值得说。我记得我曾看过林行止的《说来话儿长》,全书除一篇讲述相扑运动外,其余话题皆属“下三路”范畴:两篇讲男性生殖器文化史,一篇讲屎,一篇讲屁。号称“香江第一健笔”的林行止,谈论形而下的低级趣味,还提升到了文化的高度,他引经据典、纵横中外,你会觉得他写得很有意思,体现出社会文化的一部分。国外关于这方面的著述也非常多,譬如澳大利亚语言文学家鲁思·韦津利出版的《脏话文化史》,我读后发现西方的脏话历史,不论是演变的过程、演变的方式还是在表达人的情绪上,几乎和中国的一模一样,所以我在《话说脏话》里将国外的脏话与中国对比着写,还列举了毕达哥拉斯、爱因斯坦、冯小刚等名人的脏话,这些会让我们发现脏话很有魅力,脏话是表达人的情绪最直接最有力的方式。
记者:《文化@私生活》还收录了网络DV《十面埋妇》的剧本,这是你继《小强历险记》后拍的第二部DV,从“愤怒的乐评人”到“后现代博父”,是不是以后你的头衔要变成“导演”了,这是你的又一次转身吗?
王小峰:其实谈不上转身,回想起来,我做任何事都不是预谋很久才去做的。我听音乐是老师让锻炼英语听力,偶尔从广播节目里录了一首好歌而喜欢上了音乐,听了音乐想表达就发表音乐评论。我后来不写乐评是因为流行音乐变成了垃圾。之后去了《三联生活周刊》,因为我平时报道文化这一块,关于文化领域的事我就在论坛上写写,1994年同事教我开博客,慢慢地我爱上了这个独门独户的地方,把自己的感受发表在上面,至于后来博客的高点击量我也没有想到。
拍DV也一样,没有任何准备,写完《小强历险记》后在饭局上我突然想到可以找朋友拍成DV,得到了一干朋友的支持,这个用了一天半拍成的DV放在网上后居然很受欢迎。我拍DV,只是将其当成一种表达方式。我以前写博客勾画朋友的面孔是为了给朋友留一个历史记录,拍DV我坚持用朋友做演员,我有时想如果能坚持10年,10年后回头看这就是对一段生命的记录,想到这儿我很激动。所以我没想过要往专业堆儿里靠,拍出来后的评价我也给屏蔽了,我不关心这些,重要的是我把生活记录下来了。
记者:和你交谈才发现你说话与你的“夸张+变形+杜撰的恶搞式修辞”(黄集伟语)的文字相去甚远,我很好奇你的幽默是如何练就的?
王小峰:一般文字都是经过了大脑的几次四则运算才出来的,而回答问题就是即兴了,如果老是字字珠玑、口吐莲花那是神仙。
我读书的时候女孩子都不愿意和我说话,因为我说话枯燥无聊、没有情趣。读文科后我发现自己写东西不好看,为了改变这个状况,我一是看人家怎么写,从中学习;二是我认为文字有魅力需要丰富的人生,所以我一直在看书、了解有波澜的生活。而且,我身边的朋友一个比一个贫,他们话语中经常有智慧的火花在闪耀,这些火花照亮了我,我一直坚持收集、吸收、加工,对我是一种语言的启发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