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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辛晓征 来源:科学时报 发布时间:2008-7-23 23:14:25
清末的贪赎

慈禧太后


奕劻 

每个王朝覆灭以前,都是贪腐成风,到了难以控制的局面。清末的贪腐更与众不同,是由慈禧以太后之尊,“率先垂范”。满清王朝本来是个家天下,慈禧的地位至高无上,乃老祖宗,整个国家都是她一个人的,她却一定要窝藏在身边,很让人难以理解。
 
不过,慈禧的贪赎,证据确凿。辛亥革命爆发后,隆裕太后受不了袁世凯的压力,将慈禧留下的储蓄尽数充作了军饷,共有黄金十五万两,白银二百万两。折合成银价,共约六百万两。据曹汝霖说,他兼任财政总长时,亲眼见过这笔储蓄,发现每条黄金上面,都粘有“臣某恭呈”的字样,大部分是庚子西狩以后,各地督抚关道进呈的贿赂,其中当然也包括袁世凯的。
 
在慈禧之外,清末最臭名昭著的贪官是庆亲王奕劻。奕劻在亲贵中窃权最久,卖官鬻爵,是人所共知之事。他与袁世凯之间的关系更是狼狈为奸,据说徐世昌曾经说过,庆王府的红白喜事,都是由北洋衙门代为开销。袁世凯复出前,一次就送了奕劻二十万两。不过,也有许多街谈巷议,将他过于丑化,说他无论生张熟魏,只要有所进奉,一律细大不捐,“挟到碗里的都是菜”。还有,根据当时报载,武昌事起后,许多亲贵都争着提取现款,将在国内银行的储蓄,转存入外国银行,奕劻提出的现款最多,共有二千四百万;北京的报纸上,还列出过奕劻的全部家产,包括金银、珠宝、衣饰,总价值在一亿两以上,远远超出当年和珅的家产。这些都不免言过其实,所谓“纣之不善,未如是之甚也”。所以也有人替他辩护说,“观之庆邸在贪污者中,比其他亲贵尚可称为廉洁者也”。
 
从许多记载看,奕劻敢于如此贪赎,同慈禧太后有绝大的关系。慈禧的贪赎靠的是卖官鬻爵,而当朝太后卖官,绝不可能公开标价,坐地收钱,看着黄金白银一箱箱往宫里搬,必须有人居间操作。这个中间人,除了少数身边的太监,主要就是奕劻。所以他出卖海陆军官差,出卖崇陵监修差,出卖各省盐政处差,所得未必尽入囊中,为自己所私有。
 
当然,奕劻在做中间人时,也一定会“假公济私”,借西太后的名义,将一部分贿赂纳入私囊。而以慈禧的睿智,奕劻这些小来小去的动作,她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奕劻为了报答慈禧,就要再以个人名义,额外有所贡献。据清末笔记所载,慈禧晚年甚好麻将,每到宫中无事,便以此为戏,奕劻就派自己的两个女儿,“日挟金数千与博,辄佯负,往往空手而归。内监宫婢各有犒赏,每月非数万金不足供挥霍。”慈禧对奕劻的这番用意,自然也心照不宣。所以奕劻尽管声名狼藉,最终还是屹立不倒,在首席军机大臣的位置上,左右朝政达十多年之久。岑春煊之于慈禧的关系,几近于家臣,他由两广总督调任四川总督时,曾专程进京,借请训独对的机会举发奕劻,结果,慈禧先是问他,“你说奕劻贪,有何凭证?”又说“奕劻太老实,是上人的当。”最后,岑春煊不但没有扳倒奕劻,反而被奕劻上下其手,弄得“圣眷渐轻”,差点就丢了乌纱帽。
 
其实,慈禧对奕劻的贪赎,心里明明白白,她对人说过,“奕劻死要钱,实负我。我不难去奕劻。但奕劻既去,宗室中又谁可用者。”所谓听话听音,这话里的言外之音,也不难领悟。
 
但这不等于说,慈禧自己贪赎,就是以身作则,鼓励别人也贪赎。相反,她对宫禁内外,权力所及之处,都约束甚严。这里面的道理很简单,贪污不可能是集体行为,约好了一起做。以我见过的贪官来说,他们也都是察察为明,驭下甚严。知道属下一贪起来,线索不堪负重,自己的风险就大了。慈禧当然也明白,如果宫禁内外都像她这样贪赎,国家就完了,大清就完了。所以她可以贪,别人不可以贪。
 
举例来说,光绪的爱妃珍妃,就因为卖官鬻爵,被慈禧下令“裭衣廷杖”,打到昏迷不醒,最后“降为贵人”。这正如王照《德宗逸事》所说,“慈禧卖各色肥缺以为常事,珍妃一效立败。”而清朝旧制对宗室的约束,向来就极为严格,皇族不得离城,不得经商,不得置产,不得外任,贪赃枉法的机会很少。很多皇亲循规蹈矩,看上去清贵,经常贫乏不能自给。例如溥伦还是宗室近支,家境就很清寒。
 
在我看来,在宫禁之内,为慈禧所默许的,只有李莲英、崔玉贵等少数太监。李莲英善于体察圣意,外官对他都曲意逢迎,他因缘为利,所获独多。他死了以后,身边的太监为瓜分他的储蓄,曾暗中调查过他的财产,发现除了各银号的存款外,他储藏在宫中的现银就有五百多万两。而他能为慈禧所默许,说到底,就因为他是太监,没下边,无论怎样贪,都是阔小姐开窑子,图个乐子而已。
 
然而以宫禁之大,慈禧靠个人的权威,根本无力管束。最终必然是上行下效,互相攀比。珍妃遭“裭衣廷杖”时,还入宫未久,年仅十七岁,据说她出卖上海道一事,也是因为“恃宠而骄”,没有打点好太监,被太监挟怨举发出来,其他可想而知了。有些太监也有样学样,对外官极尽勒索,使许多外官视进宫为畏途。内廷的腐败,更助长了外部的贪赎。据清末笔记载,在同治初年,外官进京行贿,数目还很有限,通常不过几十两而已。受者还要“报以貂褂一袭,鹿茸二两”,以示礼尚往来。例如,以恭亲王的位高权重,“有好货之名”,也只有在满员获得优缺,或者汉员由军机章京外放时,才肯收受馈送。桂良是恭亲王的岳父,张集馨《道咸宦海见闻录》一再指斥他贪赎,“非纳贿不能下委”,而桂良每次卖缺,要求不过“以七百金为谢”。到了光绪年间,这区区七百之数,还不够冰炭两敬。双方的买缺卖缺“直与交易无异”,动辄就要十几万,几十万。例如珍妃出卖上海道一缺,收贿就近七十余万两。
 
宣统以后政出多门,索贿争先恐后,更是欲壑难填。许多亲贵都依靠贿赂,成了京城里的大款。例如武昌事起后,世续、载洵、载涛等人从票号提出的现款,都多达上百万。他们不但贪赎,为了钱,连江山也可以不顾。当时朝廷为了筹集军饷,向这些亲贵大臣募款,只有奕劻认了五万,载泽认了两万。而载泽捐出的两万,还是大清银行的期票,这分明就是赃款。
 
满清的家天下走到这种地步,再不灭亡就没有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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