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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菁霞 来源:科学时报 发布时间:2008-12-25 0:57:14
勿使僧人伸脚可矣
 
大凡热爱读书且长期以来在行动上一以贯之的人,拿到一册新书,总是喜欢先翻阅序跋一类的文字,至于正文的阅读则是第二步的事情了。沿续这样的旧习,著名的军旅书法家、篆刻家刘广迎新著《走进京华御云斋——刘广迎艺术之旅》的“自序”,我甫一读来,便深为所动了。刘广迎引明末张岱《夜航船序》所记的一则趣事:“昔有一僧人,与一士子同宿夜航船。士子高谈阔论,僧威慑,拳足而寝。僧人听其语有破绽,乃曰:‘请问相公,澹台灭明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是两个人。’僧曰:‘这等尧舜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自然是一个人!’僧乃笑曰:‘这等说起来,且待小僧伸伸脚。’”
 
盖刘广迎意在自谦,即他自谓的“天赋平庸,无凤雏半日而决百日之事的大才”,集中所收的几十篇随笔,也只是因“日积月累,竟也充箧盈箱。虽集腋未得成裘,已觉粲然可观;率而无意之作,闲暇偏宜回味。在人或不屑一顾,在己则敝帚自珍。故此翻箱倒箧,罗掇一筐,冠之以《御云斋随笔》,无非幽谷之鸣,示诸同好,一如张宗子之初衷,但勿使僧人伸脚可矣!”
 
刘广迎的序文很短,却被我引用了几近一半,犯了评书者的大忌。而我甘冒此大忌,原因一则是刘先生充满性情和趣味的文字所致,再就是这篇短小精炼的序言在其全部文章中实是有着“文眼”的中枢统领之地位。
 
其实阅读刘广迎的文字并非自其新著始,早在数月前,我因去东莞参加一个文化方面的活动,其间得以结识刘广迎。但当时因时间匆忙未及多谈,相知甚浅。回京之后,收到他发来的两辑《御云斋随笔》电子版,一读之下,才在文字中深切地了解、认识了他。大概是因为自己对张岱文章的偏好,对他辑中的那篇《也谈“人无癖不可与交”》尤为喜欢,张宗子那句“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语出惊人,道常人所未道,发常人之所未发。刘广迎作此文一则是感于陈传席先生对此的精辟见解,而他自己因为有 “写字癖”、“治印癖”、“读书癖”等诸“癖”集于一身,借此话题可一抒怀抱,故其自言:“癖好为人生深情之所注,寄托之所在。”多“癖”者如他,足见其情之深之广。
 
作为有“癖”之人,刘广迎不仅“癖”在文韬,还“癖”在武略,如果不忽略他在军事装备方面的技术才干和过人之处,他的全面和均衡几乎是令人惊讶的。而相对于他在解放军总部从事的正职而言,写字、治印、作文在他只算得上是“玩票”的性质。《游于艺》、《法无定法,以意为之》、《技进乎道》诸篇多从艺术的不同层阶入题,归旨都在对“朴淡”、“中和”、“自然”的艺术至境的追求。
 
书法、篆刻的创作方面,如刘广迎者,多有亲炙文怀沙、启元白这样闻名海内外的大师的机会,又加上天分高和用功勤,功力自是不浅。因我是门外汉,不敢妄评。本文所谈的无非是其新著中“三分天下”之一的“御云斋随笔”部分,余二者为“师友题词及评论文章”和“书法、篆刻作品”。但文心相通,刘广迎的这些“无章无法、无体无格、信笔所之、惟见自性”的随笔小品,与其书法、篆刻作品是互相生发的,这从上文中提到的一系列书论即可见出。《童年的记忆》对故乡景色的描写如诗如画,令人神往。白话如此,古文亦具大家气象:“若夫春雨霏霏,美人则柔情满怀;大雨如注,豪杰则高情万丈;秋雨绵绵,情人也难舍难分;冻雨洒窗,勇士亦漠然相向”(《 听雨轩记》)。《〈云龙〉砚记》描述友人馈赠的一方端砚:“察其气象也:具吞吐八荒之概,壮神游六合之情。有砚如此,直欲裁高天之云作纸,伐终南之木为翰,扎哈雷彗尾为毫,研东海之波为墨……”格调、风骨直追南朝江文通《别赋》和初唐王子安《腾王阁序》,让人仿佛回到汉唐之世,重睹古代文赋的光采和魅力。
 
前些时日,刘广迎与北大著名学者、当代书画名家陈玉龙先生联袂在柳州举办书法、篆刻展,我有幸躬逢其盛。活动闲暇时曾与他闲谈起其随笔文章,乃笑称曰:君若是“僧人”,乃大可放心地“伸脚”,若比作“士子”,则“僧人”仍将一如前状:“拳足而寝”矣。只是广迎先生生性谦逊,不论是笔底还是口头,仍是坚持其一贯的初衷:“但勿使僧人伸脚可矣!”
 
《科学时报》 (2008-12-25 B2 书界 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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