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8日，北京富平环境与发展研究所无锡工业节能政策研究项目研讨会在北京召开。北京富平环境与发展研究所是首家针对我国工业节能政策进行研究的民间机构，2007~2008年在德国海因里希·伯尔基金会的资助下，富平环境与发展研究所在江苏无锡市针对工业领域的政策开展了“中国工业节能政策研究”专项，并出具了相关研究报告（研讨稿）。

 

富平环境与发展研究所之所以选择无锡市为研究对象，是因为无锡作为我国经济发达地区的大型工业城市之一，具有典型意义。无锡市工业所占的比重非常高，其中又以重工业为主，在整体的工业中规模以上的重工业所占比重相当大。无锡市的六大重点耗能工业能源消费量超过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能耗量的80%，其中电力消耗量占全市消费量的比重超过了62.6%（2005年数据）。无锡过去曾经是著名的轻工业城市，这些高能耗工业正是近30年伴随着当地经济的腾飞发展起来的；同时，无锡市具有数量众多的大型国有企业的同时，也是民营经济非常发达的地区之一，具有数量巨大的中小型民营企业；无论是从典型性还是研究对象的多元化来看，无锡市都是对中国工业节能政策研究的最好样本之一。

 

此研究项目对中央和地方政府（无锡市）层面的节能政策进行详细分析的同时，有针对性地重点分析了当地企业节能工作所面临的诸多问题。

 

项目调查详细总结了无锡市在扶植能源技术服务的创新模式、节能管理培训、节能信息平台建设、节能检查和节能财政鼓励等方面政策取得良好效果，但同时也指出了存在的诸多问题。例如，中央和地方的节能财政补贴最大的问题是额度很有限，没有起到预期的带动作用。补贴额度的规定是：东部地区节能技术改造项目根据节能量按200元/吨标准煤奖励，中西部地区按250元/吨标准煤奖励。根据这两个方面的规定，获得补贴的最低额度是200万元人民币。而另一个方面的事实是，地方政府并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可以用于这类的补贴。无锡市政府2007年只有650万元的资金可用于这类的补贴，也就是说最多只能补贴3个企业。为了能够补贴更多的企业，地方政府就只有降低补贴的额度以求更多的企业能够获得补助，从而促进节能工作的开展。但是，财政补贴政策规定了可以获得补贴的企业门槛是：节能量在1万吨(暂定)标准煤以上的企业，这样额度的奖励对于大型企业的刺激作用是很有限的。而且申请补贴手续复杂。然而众多总能耗不大，但能效低下的中小企业却没有资格申请节能财政补助。所以总结补贴政策就是：用小钱补贴大企业，小企业想要小钱而不得。

 

在节能任务分配方面，行政命令分配节能任务也存在一些问题。政府把20%的目标层层下达，一直到最低的行政级别，而忽略各个地区之间的差别。这样“一刀切”的做法对于整体节能工作的效率来说其实是很不利的。

 

研究报告称，2006年中央政府排除众议提出节能20%的目标是一项有战略眼光的决策，但是在任务分配中的简单化，特别是落实到地方再分配过程中的“一刀切”现象，对20%的目标的完成实际上是不利的。当然这种现象是由一些现实的条件限制所造成的，但这不妨碍政府对下一次任务的合理分配进行更充分的思考和探索。

 

研究报告针对围绕企业“逐利性”这一核心特点作出分析，称“节能政策必须尊重这个事实（企业逐利性的特点）。一旦有利益作为驱动，企业就能够自发地积极开展节能，而且往往可以产生很高的效率。如果利益驱动不足，任何工作包括节能都会受到阻碍”。报告认为，在制定节能政策的时候，不应评判企业节能工作与逐利产生矛盾的各种现象是好是坏，而需要首先把这些现象作为事实接受下来。基于这些事实来设计的政策，应该可以更加容易执行。

 

作为中国首个工业节能调研报告，《中国工业节能政策研究报告（以无锡为例）》总结问题的同时，着重点不仅仅是提出问题，还在于解决问题。报告认为，中国工业节能工作在中央层面首先要加强能源统计的基础工作；尤其是在统计方法上，国家要开发能被国际认可的，地方可以执行的，国家可以监督的统计方法。这样的数据基础以及方法学，不论对于国家决策，还是今后可能的对外的温室气体减排承诺都有重大的实用价值。

 

而在节能任务的分配上，应采用地区与行业结合的方式。其实按照不同行业的节能潜力分析来划分任务是比较科学的，但目前的体制上没有办法在中央政府按行业划分找到责任人，所以可能还是要按照各个省份不同的情况划分到各省，然后在省内根据不同行业的潜力再按行业进行分配。分配的目标是让那些能效低，节能潜力大，节能成本相对较低的企业和地区来多承担节能任务，同时也要给予它们更多的帮助和支持。需要给出明确的任务分配的标准，例如建立一个与能效、绩效等挂钩的节能任务核算标准，利用标准化的模式来为各个主体分配节能任务。这样一种任务分配的不同也不会造成对于整体节能目标的影响。这样建立在公平公开的分配标准基础上的节能任务分配可以使得节能工作的效率更高，节能工作的分配更加具有公平性，最终的结果也应该可以更好。

 

另一方面，针对政府在财政节能补贴、奖励方面，报告认为，既然财政补贴政策效果不够理想，改进目前的财政补贴政策势在必行。首先，制约这一政策有效的原因是财政资金不足，那么资金投入还需要变得更加充裕，能够确保补贴到所有的达标企业。其次，补贴的针对性要加强。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要选择更加具有激励效果的对象，尤其是要把补贴的对象分成不同的层次，不同的补贴额度，不同的补贴形式。这样一种分类补贴的方法，已经在江苏省和无锡市开展了，但是还需要不断地改进，用较少的资金，有效地补贴到最需要这部分资金的企业。其三，补贴的形式。国际发展援助补贴的原则一般是不直接给资金，也不直接买设备送，而是购买能起到杠杆作用的服务，免费提供给企业。政府的补贴形式可以向它们学习，采购好的技术服务来帮助企业，既显示了政府的重视，也要求企业自身有所投入。企业最大的特点之一是不希望政府过多地干预自己的行为，如果常常需要麻烦企业参加各类的节能相关活动，往往引起企业的反感。而购买节能咨询服务这样的做法好在不会过多地让政府与企业发生关系，而是让企业间发生关系，这是企业比较容易接受的模式。

 

报告还围绕“开展基于行业的节能行动”、“各类节能指标体系的建立和完善”、“放松能源价格管制，信任市场调节”等内容作了详细分析。

 

中国著名经济学家茅于轼担任此次调查项目活动的顾问。茅于轼认为，“将无锡做一个典型来解剖一下节能的任务完成得究竟怎样意义很大，在调查中我们看到很多问题，这些问题不仅无锡有，恐怕全国都有。”他分析说，“无锡的问题，实际上有两个问题，一个是价格问题，还有一个是信息问题，就是在现有的价格下，还有节能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要通过各种方法来加以实现。”

 

《科学时报》 (2008-11-3 B2 专题 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