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湾的水产养殖场。 

日前，在家电、纺织等行业，相信中国，相信“中国造”成为一种强大而自信的呼声。而作为占全球水产养殖业产量三分之一，同时也是世界最大水产品出口基地的中国，近年来却屡受“鳗鱼事件”、“多宝鱼事件”等水产品药物残留问题困扰。

 

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等资助下，中国科学院广州地球化学研究所研究员曾永平带领的研究小组，在系统研究了中国食用鱼中持久性卤代烃的含量水平及其分布规律，并对人体的暴露风险进行了客观评估的基础上指出：我国食用鱼中持久性卤代烃残留远非人们以前所认为的那样严重，但仍存在需环境保护和水产养殖管理部门及科学界关注的问题。

 

该研究成果不仅引起国际环境科学界的高度关注，也为我国政府制定《斯德哥尔摩公约》国家实施计划提供相关的科学依据。

 

食用鱼安全研究引起学界关注

 

“过去大家认为，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会带来很多问题。比如环境的污染，尤其是一些持久性卤代烃进入环境后，可通过直接排放、大气干湿沉降及地表径流等途径进入水生系统，在鱼类等生物中富集，进而在人体内蓄积并危害人体健康。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等支持下，我们在广东省的主要养殖区进行采样，考虑到人体暴露的方式，我们采样方式主要是从市场购买，这样能比较客观地反映食用鱼污染对人体危害的可能性。”曾永平说。

 

持久性卤代烃（包括有机氯农药、多氯联苯和多溴联苯醚）具有难降解性、长距离迁移性和生物富集性，可以通过食物链传递给人类和生态系统，从而造成潜在危害。有机氯农药（如滴滴涕和六六六）从1950年到1983年，曾在我国大量使用，多氯联苯（PCBs）虽使用不多，但也存在一些高污染点，而多溴联苯醚（PBDEs）目前仍是我国使用较广的系列溴代阻燃剂的主要成分。

 

2001年5月23日，151个国家签署了《斯德哥尔摩公约》（POPs公约），旨在全球范围内禁用或严格限用包括部分有机氯农药和多氯联苯在内的12种化学物质；而多溴联苯醚具有与多氯联苯类似的物理化学性质，因此一些多溴联苯醚（如五溴联苯醚）也即将被归入POPs（持久性有机污染物）范畴。

 

2005年，曾永平得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开始中国食用鱼中持久性卤代烃含量及分布规律的研究。曾永平和同事一起，首次对中国13种食用鱼类（包括7种淡水养殖鱼、3种海水养殖鱼和3种海洋捕捞鱼）中，21种有机氯农药及其衍生物、112种多氯联苯同系物和11种多溴联苯醚同系物进行了系统研究。结果表明：大部分有机氯农药及其衍生物的检出率均小于30％且含量较低，只有滴滴涕（DDTs）和六六六的检出率超过90％，但其中间浓度也远低于中国、美国和欧盟的相关标准，说明中国自1983年禁用有机氯农药以后，该类污染物在环境中的浓度水平已有所下降；多氯联苯和多溴联苯醚在水产品中的浓度也低于其他国家，居于世界低端。

 

今年2月，该项成果发表在由美国化学会主办的、在环境科学领域最具权威的学术期刊《环境科学与技术》（Environmental Science & Technology，简称ES&T）上，并引起国际环境科学界的高度关注。

 

现状远非人们认为的那样严重

 

“作食用鱼类持久性卤代烃的风险评价要计算总的暴露风险，并不是一检出某种鱼农药残留浓度有点高就一定有问题，而是要用一些风险评价的标准来看它对人体有多大的风险。我们设定在长期低水平暴露下，有十万分之一致癌可能性时它的浓度是多少，并以此来反推一个月吃多少鱼是没有风险的。”曾永平说，“我们的研究发现，如果以中间浓度为依据，中国的淡水养殖鱼与海洋捕捞鱼均不存在食用限制（美国环保局规定每月可食用16次以上的鱼类即认为是没有食用限制的），也就是说如果两天吃一次鱼，每次大概吃半斤是没有风险的。”

 

曾永平补充说，他们之所以采用“中间浓度”这一指标，是因为在采样中发现，个别样品的有害物质含量比较高，但大部分鱼都是没有问题的，如果用平均值的话，大量没问题的鱼会把平均值拉得很低。为避免这样的问题，他们就用了中间值，即取有害物质含量最高和含量最低的中间值，“这样能真实反映我们平时遇到的实际情况”。

 

《环境科学与技术》在发表曾永平研究成果的同时，还进行了重点新闻专题报道，美国地质调查局生态学家洛玛（Samuel Luoma）在接受《环境科学与技术》采访时说：“曾永平等人对中国食用鱼类的研究结果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表明养殖鱼类并不像人们担心的那样糟糕”。

 

洛玛博士本人还发表论文，专门讨论在与公众沟通关于食用养殖鱼类和野生鱼类的风险中出现的问题。他认为：“曾永平等人在解释养殖鱼类数据方面做了非常精细的工作，同时，养殖业应该比现在做得更好，但是我们在和公众沟通时需持有一个平衡的观点”。另一位接受《环境科学与技术》采访的哈佛大学研究人员认为，鱼类不像空气、水、家庭涂料等物质，人们不必将焦点过度集中在鱼体中污染物的含量水平，更应该关注它的营养价值，如蛋白质方面。他近来的一项研究表明，心脏病人每周食用一到两次高脂肪鱼类将使死亡率降低36%。

 

曾永平也强调，尽管鱼类中的污染物对人类存在潜在健康风险，但无须因噎废食，放弃食用鱼类，只是在食用时应有所选择，尤其对一些海水养殖鱼类的消费要有所节制。

 

数项基金课题“把脉”养殖业发展

 

曾永平说：“我国食用鱼的安全问题总体来说是乐观的，但有两个问题仍需政府部门和科学界关注：一是海水养殖鱼类中持久性卤代烃的浓度（除六六六外）均高于淡水养殖鱼类和海洋捕捞鱼类；二是部分海水养殖水产品中滴滴涕、六六六、多氯联苯和多溴联苯醚具有较高的浓度水平。在我们研究的90个海水养殖鱼类样本中有2个样本的滴滴涕浓度水平已超过中国有关标准，这说明极少数样本可能受到小的点源污染的影响。”

 

“我们作调研时，开始主要做淡水鱼，后来发现海水养殖鱼问题较多。原因目前还不太清楚，不过我们猜想可能是因为海水养殖鱼类一般生长在浅海湾，容易受到人类活动排放污染物质的影响，同时海湾周围一些地表径流也会带来一些污染物，还有一些污染物可能来自大气中的尘降。”曾永平说：“最近我们刚到几个养殖场采过样，我们去养殖场采集水和沉积物，下一步还要去调查一下每个海湾里有多少条径流。从而找到海水养殖鱼类中持久性卤代烃浓度高于淡水养殖的原因。”

 

除得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资助外，曾永平还是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外籍）首批获资助者之一。2006年10月，为解决广东及珠三角地区经济、社会、科技未来发展重大科学问题和关键技术问题，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与广东省人民政府共同设立的自然科学联合基金（广东联合基金）启动。曾永平的研究再次获得资助，他领导的研究小组将进一步对海水养殖鱼类的污染源进行研究，探讨鱼类饲料、人类活动及环境因素等对水产品质量的影响，为鱼类饲料的质量监控和海域环境的管理提供科学依据；也为中国从源头控制水产品中氯霉素及其他禁用药物的使用，为实现水产品无禁用药物残留提供基础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