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广
三年来，关于南方科技大学和朱清时的各种消息在媒体上广为传播，引起全社会关注，也引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多数人对南方科大表示支持和赞扬，认为它“是中国教育改革的试验田”，“是国内高等教育的风向标，引导教育改革的新浪潮”。也有少数人持怀疑、反对态度，说朱清时和南方科大的改革是“急功近利”、“胡闹一场”，是“名人违法办学”。
任何一种新生事物的产生总会有争议，也总是在争议中发展起来的。我认为对南方科大和朱清时校长的改革精神和举措，应热情鼓励、积极支持。深圳市委和市政府决定投巨资创办高水平的南方科技大学是有战略眼光的明智之举，受命于南方科大校长的朱清时教授力破传统教育理念、大胆探索、锐意进取之举，是高等教育改革的“破冰之旅”。三年来，朱清时校长在筹建南方科大中至少在以下四方面有创新和突破。
第一，“办一所去行政化的大学”
朱清时是我国高校去行政化的勇士。早在2006年，他就公开提出“高校要去行政化”。高等学校是学术机构、文化机构，是教学、科研和育人基地，但长期以来成为行政机构，行政化倾向严重。从外部来说，学校的办学权、管理权、经济权、考评权等都掌握在行政主管部门手中，学校必须唯上是从。从内部来说，存在学术事务行政化、行政事务官僚化，广大教授没有发言权、管理权，学术委员会和教代会形同虚设等诸多问题，严重削弱了教授治学、办学的积极性。
朱清时校长提出在南方科技大学不设行政级别，不搞行政化的那一套东西，按照现代大学制度来管理。实行理事会治理结构，把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改为理事会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校内取消行政等级，不设官阶。实行学术主导、学术自治，不设院、系，采用学部和研究所相结合的学术构架。
高校不再有官员，不再是行政机构，而成为真正的学术机构，可以充分发挥教授和广大教职工在治校、治学中的作用。这些去行政化举措，打破了我国传统的高等学校管理体制。大学成为真正的独立法人，将不受上级主管部门的束缚，不用大事小事都要向上级主管部门请示汇报，可以充分行使办学自主权。
第二，“实行自主招生，自授学位”
长期以来，我国高校从招生录取到毕业生授予文凭、学位，都是由国家统包统管，每所高校都要经国家教育部认证、批准，学生毕业后颁发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统一印制的证书。然而，我国有两千多所普通高校，有两千多万在校大学生，教育部不可能有时间、有精力深入了解每所高校、每位学生。
南方科大实施“自主招生、自授学位”，突破了传统上高度集中统一的办学理念和模式，突破了全国统发毕业文凭、学位文凭的模式，有助于增强学校的责任感和自主权，有助于招收到更好更合适的学生，有助于提高教学质量和人才培养的有效性。
要建立一所高水平的研究型大学，必须有高水平的学生。要招收到高水平的学生，必须有招生自主权。作为肩负重要使命的高校教改的试验田——南方科大应拥有招生自主权。
朱清时校长作了大胆尝试，首批招收的45名学生，年龄在11～18岁之间，从24个省市750人中选取。这些从高中二年级选出的优秀生，“个个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乖学生”，但个个都是聪明过人、有发展潜能的学生，为南方科大培养拔尖创新人才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从一个国家或地区的角度来说，高等学校招生、颁发文凭要经教育行政部门认证、批准，以确保高等教育的质量和权威性。但随着改革开放、市场经济深入发展，随着高等教育的快速发展，全部由国家来认证、来颁发文凭是不现实的，应允许一部分水平高、条件好的大学自主招生、自授文凭，打破由国家统招统考，统一颁发学历文凭的体制。
这些自主招生、自授文凭高校的质量如何，教育行政部门有权进行评估考核，也可由社会、市场来检验。我们讲了好多年的扩大高校自主权，我认为应扩大到允许一部分高校“自主招生、自授文凭”。南方科大可以作为一所新型的改革试点高校，学生毕业后就颁发南方科技大学印制的文凭，签上朱清时校长的名字。如果今后有更多像南方科大一样的“自主招生、自授文凭”高校，我国的高等教育的办学体制就更好更活、更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了。
第三，回答“钱学森之问”
朱清时说：“我做南方科大校长，一个重要的目的是回答‘钱学森之问’：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正是这种高度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激励朱清时挑起南方科大校长的重任。他要利用深圳市提供的条件、利用世界上已经成功的许多一流大学的共同经验，在中国建一所世界一流大学，力争“一步到位”。
钱学森先生生前提出，“中国冒不出杰出人才，反映出教育方面存在的问题和不足”，他带着遗憾，留下了发人深省的“钱学森之问”离开人间。近年来，许多有识之士都在努力破解这一“世纪之问”，发表了许多文章，其中不乏真知灼见者。然而一筐空泛的议论不如一个实际行动。
年已花甲的朱清时是要用创办南方科大的实际行动来破解“钱学森之问”。我国高校之所以很难培养出尖子人才，关键在于理念陈旧、体制不活、不能因材施教。从招生到培养，都是集中统一的管理模式；没有把最合适的学生安排在最合适的学校和专业，没有用一流的教师来培养一流的学生；学生的个性和专长没有得到充分的尊重和发挥。朱清时校长提出“一切以学生为中心，让一流的学生听一流的课，受到一流的教育”。
南方科大自2011年3月开学以来，就采取了与一般高校不同的教育方式，把专业知识和实验练习相结合，老师讲授和学生讨论相结合，除强化数学、物理、英语外，还开设了国学课和体育课，每5个学生配备一名导师。除此，还开设各种选修课和讲座。学生管理实行书院制度。每个书院都有专职的老师，与学生同吃同住，随时回答学生的问题、解决学生的困扰。
可见，南方科大从开学伊始，就用全新的教育理念、全新的培养方式在办学育人，有助于充分发展学生的个性，为每个学生提供最合适的教育，有助于培养拔尖创新人才。经过若干年坚持不懈的努力，一定能回答“钱学森之问”，探索出一条培养尖子人才之路。
第四，“全球招聘领军人才”
拥有众多世界一流水平的大师、名师的大学才能成为一流大学，才能称之为一流大学。朱清时认为“中国高教质量上不去，问题在于教材和教师”。因此他明确提出，要让学生受到一流的教育，一要有一流的教材，每一门课程按照一流的标准来设置；二要有一流的教师，让一流教师直接培养一流学生。朱清时亲赴美国为南方科大招聘师资，教材也向香港科技大学等国际名校看齐。
目前，南方科大已聘请一批顶尖教师任教。中科院院土张景中教授讲授高等数学，中科院院士陈国良教授讲授计算机基础，还请了陈应天、唐叔贤、李元杰等著名物理学家任教。
但朱校长不满足于此，他认为中国要办世界一流大学必须到全球去招聘一流教师。他提出，南方科大将试行以年轻人才为主的新型人才引进模式。“首先我们将在全球遴选一批伯乐型人才担任部和所负责人。然后在他们主持下全球招聘富于潜力的年轻人，创造条件加以培养。并建立有效的淘汰晋升机制，以便从中成长出一批世界知名、亚洲一流的教授为南方科大的骨干。”
南方科大教改的四大亮点，足以证明朱清时校长筹办的南方科大办学理念先进、办学目标明确、改革措施有力、学校开局良好。中国高等教育的改革和发展，需要朱清时这样勇敢的教育家和开拓者，需要突破不利于拔尖人才培养的条条框框。
南方科大在探索中国培养创新人才模式、加快建成高水平研究型大学过程中，大胆试、大胆闯的精神值得发扬，应该鼓励和支持。退一步说，就算试验不成功，也会留下宝贵的经验。而我深信朱清时校长及南方科大的改革会取得成功。
《科学时报》 (2011-06-28 B4 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