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败:甲午年的中日决战》,师永刚、张凡编著,凤凰出版社2011年3月出版,定价:32.80元。
□叶雷
历史总是有惊人的相似,读历史,总是让人绝望。
被《首败:甲午年的中日决战》这本书所吸引,是它腰封上的一连串问号:中国现代化为何被日本两次强行中断?日本人为什么会用打败中国作为对自己脱亚入欧的检阅?被打败的甲午一代为什么会师从日本?我们今天还敢正视与日本的差距吗?我们在今天还能打赢中日海战吗?我们如何面对新世纪的又一个甲午:2014?
一山不容二虎。在近代以前,日本甘愿当中国的学生,所以中日倒也相安无事。可是,经过明治维新,走上资本主义道路的日本,再也看不起半殖民主义半封建的中国,不愿意当学生了。代表日本签订《马关条约》的伊藤博文将军,早在甲午战争的前一年,就板起脸当起了“先生”,他对他的同学、清政府的海军提督丁汝昌说:“您很清楚……我们抛弃了旧体制,接受了新体制。贵国也应该接受这种新的生活方式。如果如此,一切都会好起来,否则只会垮台。”可是,“死要面子”的垂死帝国却怎么也放不下“师者尊严”的架子,于是有了甲午年的中日决战。丁汝昌后悔没有听同学的“教诲”,也不愿以学生的身份再见到老同学,便吞食鸦片自我了结了。甲午决战的结果,也就成了中日两国历史的分水岭。
作者师永刚在《首败》上花的心思很多,他站在历史的身后,用3D模拟海战图再现战争现场;他在日本人的照片里,西洋人的明信片里,中国人的旧图册中,梳理和打捞出百幅珍贵历史图片资料,还原历史真相,呈现历史细节;他跳出海战本身,解读这甲午前后五十年,重新审视这场败局对中国后世的影响。
师永刚在书的《序》中感慨:“没有什么比重读历史更让人感慨,大戏开场,后来者已窥见结局,却偏要捏着汗,流着泪,看那些正在舞台中央的人与自己无法逆转的命运相抗争。”是啊,我和作者有同样的感受。但在翻书的过程中,我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直到现在,“我们如何面对新世纪的又一个甲午?”我总是不自觉就拿出来问问自己。中间,还做过几场噩梦,梦见那充满硝烟、惨烈无比的海战,梦见丁汝昌吞食鸦片自杀的狰狞面相。
甲午前的中国,不是正在经历“同治中兴”吗?30年的洋务运动似乎效果明显,打败了太平天国,左宗棠收复了新疆,冯子材、刘永福屡破法军……美国的《纽约时报》说:“亚洲现在是在三大强国的手中——俄国、英国和中国。”我们自豪啊,1891年,也就是甲午海战的三年前,李鸿章的北洋舰队访问日本,明治天皇也为舰队的实力赞叹啊。可是啊,那场海战仅仅只持续了4个多小时,随后就是旅顺口失守,刘公岛失陷,威海卫海军基地陷落……耻辱的《马关条约》,割让台湾。李鸿章也许真有无奈,但今天的历史已经没有必要为他甩掉“卖国者”、“千古罪人”的帽子了。
哲学家黑格尔说:“我们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东西是,没有人能够从中学到任何东西。”这大概也是“读历史,总是让人绝望”的原因所在。虽然历史不能假设,但假设一下抗日战争时,日本没有拉长战线而专注中国,没有全世界的反法西斯统一战线,没有美国的两颗原子弹,没有苏联的出兵……我们不知还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不知道会不会看到“让人绝望的历史”。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要面对新世纪的又一个甲午了,这不仅让我想起了另一段“让人绝望的历史”。美苏争霸的“冷战”,那个世界第二的强国苏联,那个拥有数万枚导弹、核弹,数万辆坦克,上万架先进的米格战斗机,数千艘舰艇,航空母舰和四百万军队的苏联,那个拥有世界上最丰富的资源的苏联,连甲午海战的悲壮都还没来得及经历,就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
甲午战争不仅是一场战争,更是一场严峻的精神事件。中国何以战败?中国何以自强?“一战而人皆醒矣”、“唤起吾国四千年之大梦,实则甲午一役始也”。此后,中国的有志青年开始行动了,他们到日本去留学,到这个昔日的小学生那里去寻找答案。我们如何面对新世纪的又一个甲午:2014?我们如何面对以后的每一个甲午?孟子说“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孔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让我们以甲午为祭,在中国和平崛起、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当头,我们宁可甘为学生。
是的,历史总是有惊人的相似,一个新的“千古未有之大变局”已经开始了,但这次的历史不会让人失望,更不可能是绝望。
《科学时报》 (2011-05-05 B3 社科 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