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科学 医学科学 化学科学 工程材料 信息科学 地球科学 数理科学 管理综合
 
作者:肖宇 来源:科学时报 发布时间:2011-3-11 6:47:51
不屈的脊梁
——记解放军306医院院长、著名脊柱外科专家邹德威





 
□肖宇
 
引子
 
美丽的西子湖畔,郁郁葱葱的湖边树林中,坐落着一所部队医院,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一个夏天的早晨,医院手术室正在准备为一位年仅15岁、却罹患脊柱侧弯Cobb角达70度,驼背已经十分明显的花季少女进行脊柱矫形手术。手术者是从北京请来的邹德威教授,准备采用的术式是“椎弓根螺钉系统三维旋转矫正术”。由于这是该院首次开展这项国际先进技术,当地媒体的记者破例被邀请进入手术室进行现场采访。
 
静寂的手术室中,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随着邹德威双手灵巧而熟练的动作,因侧弯而变得扭曲并高高突起的脊柱,被干净清晰地呈现在每一个观摩者眼前。邹德威在弯曲的脊柱上熟练地植入了数枚椎弓根螺钉,由植入螺钉尾端构成的每个点连成一条弯曲的线。
 
由于事先被告知,手术的目的是要将畸形弯曲的脊柱矫正变直,记者们心中早已充满了好奇,而此时,这种好奇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脊柱是弯的,植入螺钉连成的曲线和畸形的脊柱一样弯,怎么变呢?!”只见邹德威又拿起一根钛合金矫形棒,用折弯器把原本直直的棒,毫不犹豫地也弯成了和畸形的脊柱一样弯曲的棒,并用它把螺钉连接起来。脊柱本来就是弯的,棒安好了,明明还是弯的,事情好像要结束了……
 
这时,在一位血气方刚、踌躇满志的年轻记者心中,受骗上当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十分不悦,低头踱步出了手术间,思忖着如何对待此次采访,要么保持沉默不写了,要么……
 
科学不分国界,探索永无止境
 
手术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每一步骤都在为三维旋转矫正这一关键步骤作着准备,但恰恰这一关键步骤却仅需短短的几分钟。而那位等待了许久、已经急不可待而离开的记者,刚好错过了这一步。
 
随着邹德威在棒的两端安装好旋转控制扳手后,在助手的协助下,矫形棒沿着螺钉构成的轴线,发生了旋转,眼见着弯曲的脊柱随着棒的转动,在伸展变直,当棒转动达到90度时,竟然完全变直了!看到这一奇妙的结果时,观摩者们不由得发出一片赞叹,安静的手术室里荡漾起了些许喧闹和笑声。那位踱出门外的记者有所察觉,立即返回,当他的目光再次定格在手术台时,大吃一惊,刚才明明又弯又凸的脊柱,怎么一下就变直了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禁脱口而出:“怎么回事?难道是在变魔术吗?”这一问,又引来一片开心的笑声,一位助手诙谐地回答:“对啊,这是一根魔棒。”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发生的一切,正是脊柱畸形三维旋转矫正理论成功的实践,而完成这一过程的矫形内植物器械,正是被命名为“中华长城”的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国产内植物系统。
 
科学界每一种理论的提出,都是难能可贵的,但理论更多的时候仅仅是针对现实难题而提出的解决方案的一种设想。只有在实践中努力探索并得到证实后,科学才真正转化为生产力而造福人类。上世纪80年代后,随着脊柱畸形三维旋转矫正理论的提出,各国学者就开始了不断的探索和实践,各种矫形内植物也相继走出实验室。以研发者命名的各种器械,如CD、THRS、ISOLA等相继用于临床试验,但这其中,却没有一个中国人的身影!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曾经为拥有举世瞩目的四大发明而骄傲的中华民族,此时在多个领域,已经远远落后于世界!也正是在这历史发展的关键时期,中国的国门终于打开,党的改革开放政策,为这个古老的民族重新注入了无限的生机!
 
1987年12月,第三军医大学毕业后在骨科临床工作刚4个年头的年轻医生邹德威,经过选拔考核,被公派到美国著名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留学。对这次极其难得的学习机会,邹德威非常珍惜。经历了十年动乱的他,如今可以走出国门,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科学是没有国界的,我们落后了,但是并不等于我们没有能力迎头赶上!靠着一股拼劲儿,邹德威很快得到了导师的信任,并在生物力学研究课题中担任了主要工作。
 
如今已在脊柱外科普遍开展的椎弓根螺钉内固定技术,当时才刚刚兴起,在理论上和技术可行性及安全性上还存在诸多疑问。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生物力学实验室拥有当时一流的生物力学实验设备和条件,从动物实验到模型实验、再到人类尸体脊柱实验,邹德威充分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条件。
 
当邹德威在已开展工作的基础上准备进一步研究时,竞争十分激烈的尸源成了几乎无法解决的问题。这时,他的认真和著引起了解剖室主任的注意。这位细心的主任发现,一般人取完标本后,只关注得到的部分,而唯有这个中国人每次取完后,都会将剩余尸体部分认真地装回尸袋、推回冰库,并把解剖台仔细地擦洗干净,再将每一件用过的器械工具擦洗干净、放回原处。虽然实验室从未这样要求过,做了也没有报酬,可他每次都做得那样一丝不苟。终于这位主任对邹德威说:“如果有了尸体,你任何时候都能来取吗?”邹德威立刻兴奋地回答:“能!肯定能!哪怕你凌晨两点叫我,我两点半一定赶到现场!”就这样,邹德威终于在感恩节前如愿以偿,获得了所需的标本。
 
随着1988年寒冬的逝去,美洲大陆春暖花开,两项课题也获得了令人鼓舞的进展。但就在即将进入收获季节时,事情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指导老师McAffee,因个人原因突然离开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已进行的项目可以继续并结题,但新的项目却不能开展了。而这时的邹德威已经有了许多想法,希望通过实验来证实,更希望通过实验,寻找到更为理想的椎弓根螺钉内植物系统。此时,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弃现有的一切,重新寻找新的研究机构和导师,更重要的是研究经费。几经周折,邹德威终于获得了美籍华人、时任纽约洲立大学健康科学中心脊柱神经外科主任的Hanson Yuan 教授(Yuan 教授后来成为了北美脊柱学会主席)的面试机会。
 
“简历看过了,你有什么设想和要求?请简要说明。”一见面Yuan教授就单刀直入。弄得邹德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简要表达,但有一件事说得很清楚,就是在前期工作的基础上,想转校对椎弓根螺钉进一步研究,并希望获得经费支持。听明白这点后,Yuan教授打断了他:“你去和我研究室主任Thom 继续谈吧。”
 
怀着一种莫名的失落感,邹德威开始了与Thom的谈话。这次谈话氛围并不和谐。Thom对邹德威的请求几乎全盘否定,在这位傲慢的主任面前,邹德威也没有示弱,他据理力争,二人的争执几近白热,似乎已经没有了礼貌,邹德威更忘记了他是来寻求别人帮助的,当争到对方无言以对,满脸写满了愤怒时,他才醒悟过来,这次机会算是彻底丧失了!
 
第二天下午,一阵电话铃声改变了处于逆境中的邹德威的命运,也催生了真正由中国人主导的脊柱内植物的系列研究和临床实践。电话中秘书告诉他Yuan教授决定接收他,并提供一笔丰厚的研究经费。很多年后,邹德威才知道,正是他刚直不阿,据理力争,不掺杂质的科研精神让Yuan教授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Yuan教授同意接收自己的兴奋还没有退去,问题便随之而来,如何运送这10具尸体脊柱标本呢?绞尽脑汁后,邹德威想到了干冰。经过反复实验,他终于将冻结状态延长到12小时以上,成功将10具尸体脊柱标本运送到了目的地。
 
当邹德威的留学生活进入第二年,在Yuan教授的悉心指导和支持下,实验室内同时展开了3个课题的研究。而其中脊柱爆裂骨折解剖复位机理的研究,几乎倾注了邹德威全部的心血,经反复论证终于实施。尽管对每个程序都进行了周密的考虑和分工,但个别细节还是忽略了。当10具脊柱标本被相继解冻,一批爆裂骨折模型成功产生后,每一标本在材料力学实验系统上设定、加载、影像学测量、数据采集、转换的时间比预计的1~1.5小时多出了3倍以上。而已经解冻并制成骨折模型的标本,却不能再冻回去了,唯一的选择就是不停顿,直至实验结束。实验小组有一位台湾学者、两位美方技术员,大家一整天没出实验室,以汉堡可乐充饥。但已近午夜了,才刚做完3具标本,两位技术员开始懈怠了。为了保持标本的新鲜,室内的空调开到了最大,在午夜时却变成了阵阵袭人的寒意。大家面面相觑,两位技术员开始准备离去了,此时,邹德威明白,说什么都没用了,只有下定决心,就是剩下自己一个人,也一定要把实验一直做下去,直到完成。人生难得几回搏!他一个人默默地继续着,坚定的决心明白无误地写在了脸上!台湾学者也选择了留下,不知是被执着的精神打动了,还是美国同伴不愿输给中国人,凌晨两点,两位美国技术员又穿着羽绒服回到了实验室。大家四目相视,会心而友善地笑了。就这样,科学探索中锲而不舍的精神,把这个小组凝聚在了一起,相互间的语言只有程序和数据,为了严谨和准确,有时还要不断地重复,大家好像忘记了时间,饿了,汉堡充饥,渴了乏了,冰可乐提神,实在困了,轮换着在靠椅上打个盹,当最后一具标本终于完成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了!最后一算时间,这个实验竟然不停顿地做了56个小时!实验室主任Thom 事后向Yuan教授汇报时感叹:“这是实验室成立以来一次耗时最长、工作量最大的实验,他们竟然一口气完成了,真难以想象!”若干年过去了,这件事依然是实验室一个值得回忆的话题。
 
在科学研究的道路上,谜底只会被脚踏实地辛勤工作的求索者揭开,当椎弓根螺钉的安全性和可行性被证实后,它才仅仅是一个矫形力学结构的支点,只有回答了和什么样的结构连接,才能对脊柱这一复杂的解剖结构,尤其是各种病理变化后更复杂的畸形施加三维空间内的有效矫正力的问题,才会真正具备实用价值。
 
今天,经过20多年临床实践,基于椎弓根螺钉用于脊柱畸形矫正和融合各种内固定系统,已经司空见惯。然而在当时,在世界范围内,这一技术才刚刚起步,在国内的脊柱外科领域,几乎是一片空白。如今看似简单并被大家所熟知的矫形原理,当时却还处于探索中。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辛勤和汗水浇灌下所产生的一系列数据链,经过科学统计分析处理,终于令人信服地证实了在脊柱病理畸形的矫正中,其基本矫形力是对抗脊柱轴向载荷的轴向撑开力,而对各种复杂而具体的畸形精确矫正(即解剖复位),则需要适配脊柱生理弯曲的三维空间六个自由度的成角度的迭加力。实验中爆裂骨折模型均达到解剖复位的事实和所有数据分析的结果,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理论。金秋是收获的季节,邹德威的论文《脊柱爆裂骨折解剖复位生物力学机理》也无可争议地在美国脊柱领域最权威的杂志SPINE发表了,接着《脊柱界面间固定生物力学比较研究》、《脊柱前路内固定生物力学研究》也相继在美国最权威骨科杂志JBJS(《骨与关节外科》)等杂志发表,根据这一理论设计的第一代RF(Reduction Fixation 即复位固定)角度椎弓根螺钉系统,以及后来的RF-II、SF、AF、中华长城、阿尔卑斯、喜马拉雅,成为了完全由中国人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脊柱内植物系列。
 
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邹德威基础研究和临床实践的系列论文,先后获得了北美脊柱学会阿克曼奖、中华骨科学会中青年优秀论文奖、中华骨科杂志优秀论文一等奖、中华医学会科技成果奖二等奖,两次获全军科技进步奖二等奖,并两次获得最高奖全军医疗成果奖一等奖。
 
医者仁术仁心,方能普渡众生
 
儿时的邹德威并没有想过要当医生,而命运却跟他开了个小玩笑,1978年他参加高考时,摆在他面前的只有军医大学。大学毕业后,邹德威被分配到514医院(即今天306医院的前身)骨科组工作。
 
1985年冬季一个寒冷的夜晚,正在值班的邹德威在急诊室见到了一位紧紧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儿、混身多处血污几近疯狂的母亲。母亲不断地呼喊:“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女儿!”这母女俩已经辗转了3家医院,得到了同样的答复,必须高位截肢以保全生命。此时孩子已经因失血过多而休克了,情况十分紧急,如果再说截肢,她肯定还不同意!怎么办?这一幕正好被晚间巡查的黄院长看到,“立即抢救,保腿保命!”一声令下,紧张的抢救争分夺秒地开始了。
 
可是看着血肉模糊的双腿和奄奄一息的少女,再有本事的大夫也实在勉为其难,更何况是年轻的新医生!正当邹德威大脑一片空白束手无策时,赶到现场的上级医生陈根云冷静地说:“要想保肢,首先要明确是否还有最基本的条件,赶快探查动静脉血管,神经和远端末稍循环。”但是,患儿毕竟已经经过3家医院大夫初诊,一开始就发现了双足远端循环障碍,而此刻双足已经冰凉发紫了,剩下能做的只有探查确认血管离断了。手术在紧张地进行,邹德威一点点仔细地寻找,突然,他惊喜地发现,深部的动静脉大血管竟然没有离断。那一刻,一股凝结了生命希望的热浪,在邹德威内心不断涌动。
 
接骨、输血,当患儿双腿的稳定性恢复后,随着血压的回升,远端循环奇迹般地出现了转机,孩子的双足由冰凉发紫渐渐转为红润温暖,但创面皮肤却因为碾压而变得支离破碎而无法再还原覆盖创面了。邹德威耐心地把绞在创面伤口内,夹裹在破布、棉花、纤维的破碎皮肤收集起来,哪怕是一点点都不放过,再一块块地清洗、削薄,仔细地贴回创面,血肉模糊的双腿逐渐有了形状,小女孩的面颊也逐渐变得红润,有了生机。10多个小时过去了,在母亲几乎以生命为代价的企盼和几近崩溃的等待中,患儿的双腿终于保住了。
 
当看着眼前这位因在绝望中等待了十多个小时而几乎崩溃的母亲,将女儿的头紧紧搂入怀中,从歇斯底里中安静下来时,邹德威真实地感受到了人生的真谛,他选定了自己人生的道路。
 
然而道路却是坎坷的,尤其是作为外科医生,职业生涯中,绝不会总是心想事成,而当事与愿违,尤其是当生命之火在你手中熄灭时,所要面对的绝不仅仅是一时的遗憾和困境,对一个医生的良心来讲,将是万劫不复的毁灭!
 
正当邹德威具备了行医做手术的资格,开始单飞时,一例肱骨干骨折钢板固定骨折愈合后、需要做钢板取出的手术,让他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痛苦。尽管初为医师的邹德威术前仔细地复习了解剖,但还是在剥离显露钢板过程中,损伤了包埋在疤痕组织中的挠神经。当术后发现患者不能伸抬手而腕下垂时,一切都晚了。虽然事后邹德威坦诚地对患者做了一切他所能做的事,虽然后来在专家的帮助下,做了肌腱转移手术使患者恢复了部分抬腕功能,但此事却在他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20多年过去了,许多事情已经淡忘了,唯独此事在无数次深深自责和内疚的回忆中至今历历在目。正是在这种永远挥之不去的内疚和自责中,使他彻悟了作为一个医者对技术精益求精的真正含义,并倾注毕生的精力去不懈地追求。为了丰富知识开阔眼界,他利用一切可以挤出的时间博览群书,并且不断去粗取精、去伪存真;为了不断锻炼提高手技,除了加倍珍惜每一次手术的机会外,他还养成了在生活中处处动手的习惯,比如,修理自行车和家用电器,从而使自己尽可能熟练地使用骨科医生常用的各种工具;他还特别注意观察周围的事物,尤其是有关人体的各种标本,从艺术雕像到解剖实物标本,并不断努力寻找他们之间的内在联系,再用画笔把这些感悟描绘下来,在他早年做住院医生时书写的许多份病历中,除了详细的文字记述外,还附有精心描绘的插图。
 
时光流逝,斗转星移,终使他从幼稚走向成熟,对各种手术方式,从遵章守制、严格模仿,到不断反思、寻求改良,从怀疑批判、探索领悟,到开拓创新、突破禁区。在不断治愈许许多多实实在在患者的基础上,自90年代初开始,邹德威不断突破禁区,相继开展了颈2齿状凸内固定手术、极重度腰椎滑脱复位固定术、经神经根管侧路内窥镜微创椎间盘摘除术,全脊柱椎弓根锣钉植入,后路胸膜外单一切口,360度截骨极重度脊柱侧弯矫正术,脊柱椎旁肌入路间盘摘除椎间植骨融合术。在科学的境界中,终于从必然王国走进自由王国。不断地超越昨天的自己,挑战明天的高度,从实习医生开始,到今天的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56岁的邹德威在这一领域走过了30个坎坷春秋而终于大器晚成。从诊治第一个病人、书写第一份病历、第一次主刀为患者解除痛苦算起,已经记不清诊治过多少位患者,做过多少例手术了,从第一个普通患者开始,到今天的包括多位上将、中将、少将的军队高级将领,国务院部委的领导、科学院院士、演艺明星、社会名流、驻华使节,直至数以千计来自全国各地的普通百姓患者,一步一个脚印坚实地走到了今天,而在从幼稚走向成熟的职业生涯历程中,却始终折射出一位医者的仁心,更写照了在一颗朴实无华的仁心的驱动下,对医术精益求精的不懈追求。
 
科研新成果的真正价值,在于转化成生产力,推动社会发展
 
今天,脊柱爆裂骨折、重度脊柱侧弯、后凸、滑脱等畸形在各大医学中心均能获得较好的治疗。但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还基本上是束手无策,除了观念的陈旧和手术技术的落后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实现的脊柱矫形固定内植物。除了文献上记载的国外几种早期内植物外,这一领域还几乎是空白。
 
刚刚回国的邹德威还仅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他所在的骨科,也仅仅是一个刚从大外科分出来的专业。既没有学术界泰斗老师引领支持,也没有必要的基础硬件和学术地位支撑,更没有经费和器械设备等可实现的技术条件,甚至连求治的患者,也因缺乏了解和信任而寥寥无几,如何开拓创新,如何开创新局面呢?
 
当第一个脊柱爆裂骨折合并截瘫的患者,在邹德威主持下,应用根据爆裂骨折解剖复位机理而研制的RF(Reduction Fixation 复位固定)新型椎弓根螺钉系统治疗后,取得了优于以往任何一种方法的令人满意的疗效时,当第一个腰椎滑脱的患者应用RF-II 型治疗后获得前所未有的解剖复位时,邹德威在北美大地辛勤耕耘播撒的种子开花结果了!
 
但就在曙光即将出现时,困难和问题也随之凸现,在美国研制期间留下带回的数套RF系列样品,很快就捉襟见肘、难以为继了,由于是自主研发的新品,自然也无法找到任何现成替代品。好在知识产权的核心要素:设计图纸和实验数据仍牢牢在握。但是,邹德威当时所在单位几乎没有任何科研课题和经费,找谁生产呢?
 
世上的所有成功之路,都不会一帆风顺,在逆境中如果选择放弃,则永远无法到达成功的彼岸!邹德威坚信,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路了!而科学研究成果如果不转变为实际应用的价值,科学将彻底丧失它本身的意义。
 
经过穿针引线,邹德威最后终于与三院310所联姻,真正走开了医工结合的第一步,为科研新成果向生产力转化并实现其价值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时光流逝,15年过去了,已经初具规模,集设计开发,实验论证、生产制造为一体的具有现代化国际先进水平的医疗器械制造厂在北京良乡开放区拔地而起并投入生产。继早期的RF系列产品后,不断地开发出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脊柱内植物系列:中华长城、SF、AF、喜马拉雅、阿尔卑斯、思百德—超越……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开始的几台床子、几位老师傅,到全新的规模化现代化工厂,从小批量生产人为质量控制,到ISO9001全面质量管理体系认证,从一般生产企业到中国CFDA医疗器械行业管理全面认证资质企业,从名不见经传小型股份制企业到今天业内无人不知的北奥集团公司,从蹒跚学步的医疗器械行业中幼稚企业到位居“中国医疗器械行业协会外科植入物分会副理事长”的旗舰企业,就像一朵绽放的奇葩,在改革开放的百花园中与群芳争妍。然而,回首成功之路,却留下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坎坷艰辛!
 
尾声
 
在306医院骨科病房里,挂着许多幅优美的风光照片,它们的拍摄者正是该院长邹德威。这些照片无论从色彩,还是构图、取景角度上讲都大有专业摄影师的风范,以至于让每一个走进病房的人都怀疑这些照片是否出自哪位摄影大师之手。美仑美奂的照片让病房呈现出温馨的氛围,患者在这样的环境中,因疾病所带来的紧张与痛苦得以舒缓。
 
一位正在康复中的小病人蹦跳着从身边经过,他的身上别着一颗印着“八一”和“306”字样的徽标,他说:这是306医院的院徽,医生阿姨送给他的,是院长爷爷的杰作!
 
这就是邹德威,一个极具感染力和人格魅力的人,晶莹如冰之心藏于内,高洁似玉壶形于外。在306医院的每一个角落,你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清晰而有力。古人诗云:“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这正是邹德威至真至诚之心的最好印证。
 
《科学时报》 (2011-3-11 A5 人物)
发E-mail给: 
    
| 打印 | 评论 | 论坛 | 博客 |

小字号

中字号

大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