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地质科学院全球矿产资源战略研究中心研究员王安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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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能源与重要矿产资源需求重心向亚洲转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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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易蓉蓉
近年来,旨在降低温室气体排放的全球气候变化谈判会议和英国石油公司墨西哥湾钻井平台漏油事件所造成的几乎波及美国大部分东海岸的恶性环境灾难,给人类大规模开发利用化石能源与矿产资源提出了诸多新的问题与思考。
在金融危机背景下,全球能源与矿产资源格局将发生怎样的变化?发展中国家工业化过程将会遇到哪些能源和矿产资源挑战?中国地质科学院全球矿产资源战略研究中心研究员王安建近日接受《科学时报》记者专访,分析了世界资源格局。
王安建认为,发达国家能源与重要矿产资源消费已经进入零增长期,资源需求将趋稳或呈缓慢下降趋势。而发展中国家已经成为资源消费主体,全球能源与重要矿产资源需求重心正在向亚洲转移。资源市场体系脆弱性凸显。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的资源成本将呈上升态势。低碳经济将推动全球新能源及相关产业快速发展。
发达国家资源需求
将趋稳或呈缓慢下降趋势
2008年25个发达国家人口9.4亿,占世界人口的14%,消费了全球41%的一次能源、43%的铜、42%的铝以及29%的钢,创造了46%的GDP。发达国家以如此少的人口比例,消费着如此多的能源和矿产资源,对全球资源需求格局影响举足轻重。
进入21世纪以来,发达国家集团一次能源和钢、铜、铝等重要矿产资源消费已经呈现明显的零增长或缓慢下降态势。从2004年开始,发达国家一次能源总量消费一直维持在50亿吨油当量上下,人均能源消费量保持在5.4吨油当量高位水平,目前已经呈现下降态势。
比如,人均钢消费呈持续下降态势,目前保持在400公斤高位水平上。
铜消费总量在2000年经历了974万吨的峰值后,下降到2008年的781万吨,人均消费从11公斤下降到8.4公斤。
铝消费总量2005年~2006年达到1700万吨左右的峰值,2008年下降到1500万吨,人均消费量从18公斤左右下降到16.7公斤。
“将发达国家人均能源和重要资源消费下降归因于近年来发生的全球性金融危机,显然很难解释不同资源品种消费量下降时间点的差异,同时也难以说明为什么发达国家随着经济的发展,其能源与重要矿产资源消费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基本保持稳定或呈下降态势。”王安建说。
事实上,以美、英、法、德、日等为代表的发达国家已经步入后工业化经济发展阶段,它们的能源和重要矿产资源消费已经达到或越过零增长点,开始平稳或呈下降态势。
发展中国家
已经成为资源消费主体
与发达国家截然不同,发展中国家能源和重要矿产资源消费呈稳步上升态势。
2008年发展中国家人口57.5亿,占世界人口的86%,消费了全球59%的一次能源、71%的钢、57%的铜和58%的铝, 创造了54%的GDP。发展中国家一次能源消费总量在1981年开始超过发达国家,钢消费总量在1982年首次超过发达国家,2000年开始大幅度超过发达国家,铜和铝消费总量也分别于2006年和2007年超过发达国家,成为消费主体。
然而发展中国家人均资源消费量远远低于发达国家,一次能源、钢、铜和铝仅仅是其进入后工业化发展阶段人均消费量的24%、40%、21%和21%。发展中国家要达到发达国家目前的经济发展水平无疑要消费巨量的能源和矿产资源。
王安建以正处于工业化快速发展阶段的“金砖四国”为例来说明问题。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四国的能源和重要矿产资源消费快速增长,资源消费增速远高于发展中国家平均水平,是发展中国家能源和重要矿产资源需求的拉动者。四国人口占发展中国家的49%,GDP占51%,一次能源、钢、铜和铝消费分别占发展中国家的47%、62%、66%和73%。2000年以来,四国人均矿产资源消费快速攀升,特别是中国,钢、铜和铝人均消费量已经开始接近发达国家后工业化人均水平。显然,伴随着城市化率、基础设施建设和社会财富积累水平的不断提高,包括“金砖四国”在内的发展中国家大量、快速耗费能源与矿产资源的趋势将不可阻挡。
工业化时期人均GDP与人均能源和重要矿产资源消费呈“近线性”关系,即随着经济增长,能源与矿产资源消费同步增长。当基础设施建设基本完备、城市化率和社会财富积累到一定水平时,工业内部产业结构开始发生重大转变,重要矿产资源消费才会不再增长或呈缓慢下降态势,“近线性”关系才会终结。
由于其进入工业化过程的起始时间不同,各个国家和地区能源和重要矿产资源消费峰期到来的时间各不相同,进而显现出波次性特征。欧洲作为人类工业化的发源地,其能源和重要矿产资源消费已经率先越过峰值期,资源消费处于下降阶段,北美紧随其后,刚刚跨越峰值期,资源消费基本处于平稳的零增长阶段。全球能源与重要矿产资源消费中心正在向亚洲转移。
中国的工业化过程有力地拉动了全球矿产资源消费,伴随着印度等东南亚超过15亿人口的国家进入工业化快速发展时期,能源和矿产资源大量消费将不可避免。加之基本完成工业化和处于工业化峰期的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约2亿人口仍将保持较大的能源和矿产资源消费基数,亚洲地区将成为世界能源和矿产资源消费增长最快、消费量最大的地区。
王安建说,应对全球能源和重要矿产资源需求格局的变化,发展中国家特别是亚洲地区国家要未雨绸缪,精心规划,在大力发掘自身资源潜力的同时,不断拓展新的能源和矿产资源供应产地和供应渠道,努力建立多元化、多方式、多联盟的资源安全体系。
发展中国家
经济发展的资源成本将上升
2002年以来,全球重要矿产品价格全面飙升,截止到2008年7月历史最高值,石油、铁矿石价格较2002年分别增长6.4和6.8倍,铜、铝和镍分别上涨3.9、2.3和7.3倍,尽管全球金融危机导致矿产品价格大幅下跌,价格呈现某种理性回归态势,但纵观国际矿产品涨跌的动因与背景,暴露了国际能源与矿产品市场体系存在的许多弊端。
以石油为例,当今世界现有的世界石油价格体系和定价机制是石油供需双方在不断的博弈过程中演变而来的。“有几个问题值得高度关注”,王安建警示说,石油开发成本和供需基本面变化对油价几乎不产生影响;石油作为重要战略物资被作为一种金融衍生品广泛炒作;西方国家主导的期货市场正在成为资本炒作的平台,期货市场功能和作用与其初衷相悖离;石油库存和储备平抑市场价格的功能不作为。
如果目前的资源市场体系继续延续下去,定价机制不进行彻底改革,伴随着发展中国家工业化过程中资源需求高速增长,资源高价位必然使其经济发展成本快速上升。以中国为例,近5年来仅石油和铁矿石进口就多花费超过4000亿美元。
王安建表示,遏制不合理的资源价格飙升,是发展中国家有效避免经济发展过程中资源成本快速上升的关键。首先,要对现有能源和矿产品市场体系进行改革, 建立新的制度,使石油等重要能源和矿产资源期货的运作和炒作受到严格的约束、限制和监管。其次,国际资源市场以美元为单一结算货币的货币体系不能再继续维持下去,要积极努力推进美元、欧元和人民币三足鼎立新的多元货币体系,促进资源市场良性发展。再有,资源需求方应致力于建立既可以保护自身利益,又与国际接轨的各类资源市场,加强市场监管,摆脱相关利益集团操控。最后,要努力避免新的资源垄断的形成,维护资源市场秩序稳定。
《科学时报》 (2011-1-31 B2 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