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萍
贴窗花,是家家必做的一件事,一般放在除夕前一天。
寒冷的早晨,散去最后一丝雾气,一束冬阳,穿云破雾,照到了我家窗玻璃上。屋子里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院子里的麻雀,这时候,开始在枯枝头,叽喳地欢唱。祖母惦着小脚,来唤我们起床了:“赶紧的,都起来,今天要贴窗花了!”
我伸出手,在窗玻璃上,一下一下,抚着上面的冰凌花,叹一句:哎呀,这么漂亮的图案,一会儿要看不见了。“那就看奶奶的窗花呀。”祖母豁着没牙的嘴,慈祥地对我笑。
吃罢早饭,一家人开始忙活了。父亲举着绑着扫帚的长竹竿,仰着脖子,绕着屋子四周走,这里扫一下,那里扫一下。母亲拿着抹布,忙着擦屋子里大大小小的物什。而祖母,带着我们兄妹仨,围坐在八仙桌旁,剪窗花。大部分窗花其实已剪好,有鲤鱼跳龙门,五谷丰登,金凤朝阳,刻着福字的拜年图,还有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可我们孩子不稀罕这些,我们稀罕新年的动物属相。祖母要手把手教我们剪。红纸,剪刀,小刀片,铅笔头,橡皮擦,散落了一桌。我们埋着头,很用心地学。
阳光这时候,带了暖意,把屋子照得越发亮堂了,也把桌上的红纸,照得越发红了,映衬着我们一张张笑脸,还有祖母脸上那一抹安详的微笑。祖母的手,巧得了得,让我们三个小人儿,惊诧得嘴张大了一次又一次,对祖母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见一把剪刀,在她老人家枯瘦的手间,灵活地左转,右转,一会儿的工夫,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狗就跃然纸上了。
经过了我们几个小时在白纸上的努力练习,终于可以用红纸,正式剪了。憨憨的鼻子,翘翘的尾巴,炯炯的眼睛,身上还有几个小花斑点,我们屏着气,小心翼翼地剪着。看着自己完成的“杰作”,心里那个高兴劲,甭提了!
太阳要下山的时候,掸尘工作结束。家里变得纤尘不染,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泥土味的湿润气息。在这样清爽的气息里,我们愉快地吃罢晚饭,欢叫着奔到祖母的屋里,去取小簸箕里放着的窗花。刷上一点浆糊,轻轻地拿起一张,仔细地贴在窗户上,家具上,灶台上。还不够,我们还给家里的两只小花猫的身上,也贴上了福字。边贴还边对着小花猫打招呼:要过年啦!新年好!
窗花贴好了。橘黄的灯光下,我们用欣喜的目光,打量焕然一新的屋子。那一幅一幅的窗花,是一朵一朵开的花呀,直艳到人心里去。我们的心里,也开出了欢喜的花。
《科学时报》 (2011-1-28 B3 科艺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