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所畏惧。左图为该名妇女拿着一条蛇,中图是她在试图触摸一只狼蛛,右图是她在一座“闹鬼”的房子里过得逍遥自在。(图片来源:J. Feinstein et al., 《当代生物学》,2010)
Sarah Miller(此处为化名)在情感上有点儿异于常人。这位44岁的母亲一点都不怕蛇。不仅如此,她看恐怖电影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连“闹鬼”的屋子都不能让她感到恐惧。Miller几乎无所畏惧——而现在科学家总算弄清楚这是为什么了。
Miller在20多年前患上了一种十分罕见的遗传疾病“类脂质蛋白沉积症”(Urbach-Wiethe disease)。美国艾奥瓦大学的临床心理学研究生Justin Feinstein说,拜这种疾病所赐,Miller大脑中原本应该长杏仁体的地方,出现了“两个完美对称的黑洞”。
杏仁体是人体大脑内一对杏仁形状的神经元聚合体,掌管人类恐惧和焦虑的情绪。而当研究者对Miller进行检查的时候,也确实发现她不能够识别其他人脸上“恐惧”的表情。
在这项新的研究中,研究者检查了Miller是否能感受到恐惧。他们把她带到一家主营蛇和蜘蛛的宠物商店,给她看恐怖电影剪辑(包括《沉默的羔羊》和《闪灵》),甚至带她去臭名昭著的恐怖之地——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市韦弗利山疗养院一座每年都要闹鬼的房子。
但无论是处在哪种情况下,Miller都没能感觉到害怕,反倒表现出兴奋和好奇的情绪。比如,在宠物商店的时候,尽管她对研究人员说自己“憎恶”蛇,但她却拿着一条蛇并抚摩它的鳞片。在鬼屋的时候,Miller在前面领路,还有说有笑的,也没有报告自己感到了害怕。
在每次体验中,研究者都让Miller根据自己的恐惧程度从1~10打分,但每次她都打了2分或更低的分数。
不过,Miller并非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她向研究人员报告了自己感受到的其他情绪——兴奋、开心、反感等,并能够理解恐怖电影可能会让别的观众感到害怕。
研究人员还给了Miller一本电子日记,这本日记每天3次会给她列出50个问题,让她回答当时的情绪状况。但在Miller记日记的3个月时间里,她记录最多的一种情绪就是“无畏”。她从来没有汇报过诸如恐惧、害怕等情绪。
类似地,研究者为了评估Miller最近的害怕情绪和在假定情况下(比如和人交谈或者迷路)的感受,还给她做了一系列的调查问卷,而Miller的得分也要比一般人低得多。
当研究人员了解了Miller过去的生活之后,他们仍然找不到任何害怕的痕迹。Miller声称自己害怕蛇,但有一次她的儿子却看到她捡起一条大蛇并将它搬离马路。
还有一次Miller在漆黑的公园里遇到了持刀的歹徒,她回忆说那时候自己很平静,并没有感到害怕。事实上,成年之后的Miller经历过许多次犯罪,但她能记起自己感到恐惧的时候仅限于她还是个孩子时。因此,研究人员推断,Miller脑中杏仁体的损伤大约发生在她10岁的时候。
Feinstein和他的共同作者在上周出版的《当代生物学》(Current Biology)杂志上写道,这一研究结果表明“杏仁体是大脑中关键的一个部位,当人类遇到威胁时,它能够激发出恐惧的感情”。
研究人员称,这是他们首次在人类研究中发现杏仁体损伤能够抹去害怕的感觉。这一结果也与2002年的一篇论文结论相左,那篇论文称单个或两个杏仁体损伤不会引起人类感知恐惧能力的丧失。
这篇论文的作者指出,杏仁体和大脑中其他的部位交流信息,共同引发恐惧的反应。“但因为Miller已经失去了她的杏仁体,她就无法完成接下来形成恐惧反应的流程了。”Feinstein说,“这就是她为什么无法感受恐惧的原因。”
“这一观测结果非常重要。” David Anderson说,他是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的一名神经生物学家,主要研究恐惧感所涉及的神经回路。不过他也表示该研究无法直接证明Miller的症状是由于杏仁体损伤引起的。“人们还需要更多的病例样本才行。”他说。
Elizabeth Phelps也想要在更多病人身上看到证据。“我不能相信仅凭一个病例就能得到有关杏仁体的总体结论。” Phelps说,她是美国纽约大学的一名认知神经学家,同时也是2002年那篇论文的作者。她认为这次论文的作者下结论太草率了,“数据也都混在一起了”。
Feinstein表示,如果这一结果得到了证实,那么它便可能应用于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比如开发出针对杏仁体活动障碍的新形式的心理疗法。
Anderson强调,无论怎样,恐惧都是很重要的一种情感。因此“你可不要想通过永久性地破坏士兵们的杏仁体,来对付他们可能患上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至于说Feinstein本人的杏仁体,好像还是完整无缺的。“我害怕许多东西,包括蛇和蜘蛛。”他说,“就算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去碰一下这些动物的。”
(丁佳 译自www.science.com,12月20日)
《科学时报》 (2010-12-24 A4 国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