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8日，“上海世博会立体绿化工程表彰会·后世博城市发展论坛”在钓鱼台国际宾馆举行。中国馆空中花园荣获世界屋顶绿化500佳，这是世界屋顶绿化的最高奖项；设计师清华大学张利教授，荣获世界屋顶花园杰出设计金奖；中国馆空中花园项目总协调人苏寿梁先生，荣获世界屋顶绿化杰出人物金奖，住建部著名专家罗哲文教授、联合国粮农组织代表Ms.Sekitoleko和住建部园林处有关领导为获奖者颁发奖牌和荣誉证书。

 

在大会论坛报告中，专家们就如何吸收和运用上海世博会所展示的世界城市建设和管理的先进理念，深入探索中国城镇化道路、城市居住、生活、工作新模式等后世博时代急需思考的问题进行了探讨。本版摘登部分专家的发言。

 

论坛开幕前夕，由著名立体绿化专家王仙民先生主编、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新书《上海世博立体绿化》举行了首发仪式。

 

 

过去30年我们取得了伟大的成就，现在要思考如何走一条更加绿色、更加低碳的城镇化道路——既要完成中国的城镇化，又要保持人居环境的绿色和生态。中国的城镇化道路任重而道远。

 

40年前，全世界的城镇人口占了总人口的1/3，40年后将占到2/3。人类在都市化的过程中，把绿化深入到每一家，深入到每一个场所。如何把绿化和城镇化结合起来，是我们最大的任务和最大的挑战，这不仅是中国的事业，也是全世界的事业。

 

要使中国能耗下降，不仅要抓单位万元产值能耗，还要抓城镇人口的能耗。我们必须要走出一条低碳节能的道路。往哪里走？很大的措施就是用绿色来武装新的建筑。在人类居住环境中，中国传统文化中一直有立体绿化的概念，这是必须要继承的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没有办法复制美国的道路，那需要10个地球。

 

更重要的问题是大量燃烧煤炭，这造成大量的硫排放到人居环境中，使我们生活在高硫的状态。另外，中国很多地方都会产生酸雨，经济损失非常大。有计算显示，每1吨二氧化硫直接造成600亿元至上千亿元的损失。如何解决高硫，如何变成绿化，这是中国人面临的严重问题。我们不是盲目跟着低碳走，不是为了时髦，而是为了子孙后代。

 

 

全世界所有的城市规划、绿化设计都必须回到新的起点，这不仅仅是中国人的问题，也是全世界的问题。全世界的城市从工业化第一代的城市走了8000年的时间，第二代工业化城市只走了160年，但是这160年已经走到了一个终结。

 

160年以前全世界只有6%的人生活在城市里面，但是到了今天已经有超过50%的人生活在城市里，这是160年来对整个地球造成的最大的变迁。全世界还会有三分之一的人转移到城市中来。假如按照过去工业城市再进行复制简单扩张，整个地球是不可承担的。

 

全世界必须要创造新一代城市，不仅是把周边地区的大量能源拿到工业城市里面消耗，最后把毒素消耗到周边，而是城市本身自己能产能，城市本身和自己融为一体，而不是把这些毒素排到整个地球。

 

怎么做？很重要的就是在高密度的城市化地区，要用本身的绿色、自然为自己提供更好的清洁能源、清洁的蔬菜、清洁的燃料。让城市立体绿化起来，使毒素在城市里面就地可以净化掉。下一代城市必须自我更新，不再是简单扩张，而是尽量缩小自己的生态足迹。从城市内部本身把自己的要素结合起来。下一代城市任重而道远，需要我们共同努力来开创。

 

 

第一代城市用了大量古代的智慧，这需要继承，第二代城市有非常多的技术理性，这也需要吸取。我们要开创下一代都市的生态文明，上海世博会为未来下一代的城市，为未来30年中国的城市化，为全世界的城市化作的探索，这就是上海世博会最重要的示范意义。

 

上海世博会紧紧抓住了两条线的实验，第一条线就是如何把高密度的人居环境、城市地区结合起来，我们做了大量立体绿化，自然净化的探索，另外就是紧紧抓住大量老建筑的保护。这就是人类呼唤下一代城市，一是要对历史遗迹进行保护，二是要探索未来生态。这是可持续发展的两个主要方面。

 

整个实验在2004年方案构思时，希望通过世博会把整个上海都市地区两岸的绿化全部建设起来。希望通过一次大型的国际事件，用一个短期的时间，促进一个城市的绿色、生态的发展，促进整个城市的升级换代。在都市背景下植入自然，在自然背景下植入都市，这是黄埔江两岸的呼应，通过这两部分的呼应可以看到整个未来城市的思想。就是把人工要素和自然要素作最后的一丝捏合，用立体绿化把自然要素和人工要素零距离地捏合，这是我们世博会作的最大的探索。

 

过去水经过工业城市后被污染，我们希望未来水经过城市越流越干净，通过不同的植物进行生态的净化。我们后来做了大量的绿化来净化黄埔江的水，现在黄埔江的水非常干净，边上有很多谈恋爱的人。我相信会成为很多人喜欢的拍婚纱照的地方。

 

过去的工业城市都是高耗能，我们希望世博会低耗能，我们提出要做大量的城市自我发电、自我采能的实验。到今天为止，应该说相当成功。其中有一栋楼叫城市主题馆，这栋楼设计的规模发电达到了2.5兆瓦，一栋楼产的电可以供上海4000户人家使用。众所周知，所有的建筑都是耗能单位，在上海世博会上，它变成全世界最大的发电建筑，我们实现了革命性的跨越。接下去要做更多的事情——如何把屋顶绿化和屋顶发电结合起来。

 

过去的工业城市大规模的产绿，城市建到哪里绿化就产到那里。我们2004年定下一个目标，把一层绿化变成立体绿化、屋顶绿化，最后实现了这个思想。

 

 

低碳或零碳也好、低硫也好，还有很多能耗的标准，这都是外国人制定的。但是中国人在传统上对自然的亲近、敬畏和和谐是一贯的，我们不会因为现在面临的问题和这个历史说“再见”。

 

我们身上永远有着东方人和自然和谐的基因，这种和谐的人和自然的理念一定会在这个时代——特别是在全球资源匮乏，需要学会共享、分享的时代产生重要的价值。我们在中国馆屋顶花园“新九洲清晏”所做的也是重新纳入到这个视野当中，重新去解释这个问题。

 

在省市馆整个27000平方米的屋顶上有最重要的屋顶花园，这个屋顶花园的名称叫做“新九洲清晏”。首先27000平方米是怎么提出来的，当时中国馆的方案是由两个方案合在一起的，一个以国家馆为主题的中国风的方案，后来叫做“东方之冠”，还有一个以叠转为主的省市馆。

 

在中国馆的建筑设计进行到尾声的时候，上海的世博局提出来：需要在27000平方米的地区馆的屋顶上用立体绿化的方式建一个上海最具代表性的立体花园。原来的屋顶绿化就是一个简单的像公园一样的方式，不带有任何的主题的，也不带有太多的独体的性格。这就要求我们对原来相对简单的屋顶的绿化进行一点修正。实际上何镜堂院士作为中国馆的总设计师，一直在给我们强调一个内容。他说要把中国园林的某些精神纳入进去，要让中国馆的屋顶有不同于西方屋顶绿化的特点。

 

我们不停地问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使现在的屋顶绿化的方案被认为不能满足27000平方米的要求？究竟是什么才能带来对东方自然观的一种传承？我们知道要有中国性，要包容，要标识，还要有功能。要有能够叫得响的名字，还有能够用得开的场地。我们不停地去寻找一种原型。

 

我们从东西方对自然不同的观点开始。简单来说，西方是一种侵占式的、征服式的，东方一直是自然和人工结合、交织在一起的。所以西方讲人是自然的敌人，东方认为人和自然是共享的，人是自然的一个部分，共享一个资源环境，共享一个边界。

 

在中国的传统里，园林和城市，或者自然和人工永远处在触手可及的最近的范围里，永远是最近地并行地存在，很难寻找到一个几何的鲜明的边界去分别人和自然的边界。最典型的就是 “移天缩地入君怀”的圆明园的“九州清晏”。当时我们在寻找原型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力气，但是在清华大学以东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就找到了原型。

 

“九州清晏”建于雍正时期。这是用水环绕九个小岛，一个主岛，八个腹岛，来代表了整个宇宙，从九州的概念引到“九州清晏”象征一种对疆土平安，社会安泰的景象。人和自然生活在和谐的统一当中。最重要的是它是一个现代景观，每个小岛上有一个不同的主题，但是这九个岛又构成一个大的共同的主题。我们惊讶于在实地考察的时候获得一种新的体验，即使这些东西被烧完了，它留下来的地景和场的精神，我们今天仍然能体会到，也许这是圆明园本身的伟大。

 

所以我们所要做的事情实际上就是把“九州清晏”的形状放在中国馆最中心的屋顶上。我们通过这样一个转移，依然是一主八腹，“主”就是在国家馆底下的广场，新添的是用水连接的八个岛。我们认为这个具有国家性，延续了脉络，能够对和谐产生一种新的解释。

 

我们在世博会讨论的是气候和全球环境的问题，转移八个岛我们用来体现八种不同的人居气候条件。从农田、沼泽一直到荒漠。当然，国家馆主体底下是城市。为了保证这八个州和九个州的名字不会跟具体的地名重复，我们造了八个字——“田、泽、渔、脊”等八个字都加上“土”字旁。通过代表性的植被和代表性的景观，最后形成了农田、湿地、河湖、山麓、森林、草原、黄土高原、戈壁这样一种景观的景阵。建成以后，我们可以看到施工方和管理方在这方面精益求精，选了最好的材料。完成了以后，这个项目受到了一定的关注。

 

有一些小花絮值得一提， “州”字到底是不是有三点水？这个事是父子俩造成的，雍正写的一块匾是带三点水，乾隆写的圆明园四十景题咏不带三点水。按照有关专家的研究，带三点水的“洲”可能更具有国际的视野，更具有世界性。所以我们选用的是带三点水的“洲”。

 

我们体会到，老祖宗的有些东西值得我们回味。我们对自然的谦逊和敬畏，使我们中国人不同于西方人。中国人有自己的谦恭，有自己对自然的一种朴实的、但也是非常真诚的亲和力。现在全球讲低碳，如果简单用技术来低碳当然是可能的。但是，人对自然保持一种敬畏的态度，可能能决定我们不仅仅是计算指标上的低碳，更是人类对未来的一种企盼，是更谦逊、更真诚的一种和谐自然观的低碳。

 

 

世界上第一个零碳社区诞生在英国的贝宁顿，零碳概念的提出不仅仅是建筑理念的颠覆，更是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一种新的经济发展方向。

 

什么是零碳？其实零碳有双层含义，首先它没有使用化石能源引起的碳排放。其次，当使用化石能源的时候，它产生的碳排放通过一些活动进行综合，最终向外界的零排放。

 

零碳的城市解决方案，零碳城市的构成有规划、设计、建造、运营和投资。传统的建筑和城市模型是将新鲜的空气输入，将废气、废热、废水输出，造成了极大的资源、能源浪费，同时也污染了环境。零碳建筑输入电、新鲜的空气、水，然后将相关的水、废水进行净化后循环利用，降低了能源、资源的输出。同时又减少了废物的输出，减少了对环境的污染。循环利用直至将整个建筑当中产生的碳排放中和为零。这是全新的理念，颠覆了传统的建筑和城市的模型。

 

城市里面有很多基础设施，园林是这些基础设施里面唯一有生命力的。屋顶绿化是城市园林有生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城市低碳建筑的重要内容。

 

在建筑设计的初期应该融入屋顶绿化的设计，尽量避免建成后的改变。过去对屋顶绿化认识不深，一般的建筑不考虑，这样就造成很多的麻烦。希望以后设计师在建筑屋顶的时候要把园林的部分融入进去。

 

屋顶绿化很重要的事一个是安全，一个是荷载。另外绿化植物一定要因地制宜，落实资源的节约，环境友好的理念，遵循植物共性的原则，以本地常用的和应用成功的植物为主，以草坪和攀缘的植物为主，不以灌木为主，采用须根发达的植物，不宜选择直根穿透性强的植物，要选择抗风、抗旱、耐高温的植物，选择吸收有害气体的植物。

 

温总理最关心18亿亩土地的红线，我可以“推介”两亿亩土地。第一要进行屋顶绿化。我组织一个团队在研究，中国的国际绿化有多少土地？1.5亿亩的土地。我们现在为绿化种蔬菜、种水稻。 20平方米的屋顶绿化，可以生产大量的蔬菜，这是一件大事。

 

第二，铁路沿线的土地。中国有九万公里铁路，两边的土地现在全部都浪费了，这个土地怎么利用起来？种杨树也好，种桉树也好，给造纸厂专门造纸，不要用其他好的良地来种树，这能节省大概3000多万亩土地。

 

第三，高速公路包括立交桥旁侧的土地，总共有5100万亩土地。这个土地干什么用的？这个土地可以做生态农庄，可以做苗圃，也可以种庄家，也可以养鱼。美国的立交桥旁侧的土地做什么？除了做绿化以外还能做很多，这个土地就节省下来了。

 

这三块土地加起来将近两亿亩。怎么把它节省下来，我觉得这件事值得国家重视。

 

 

这次世博会是了不起的，不仅轰动全国、全世界，而且会流芳百世，将作为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的一个大事件流传下去。在上海也有很多东西留下来，将惠及子孙后代。立体绿化也是个了不起的事情，自古以来中国传统几千年就是这个做法，我们还要继承发扬传统，而且还要现代化。在我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绿化的基础上继续向前，所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更向前”。这个事业我认为非常艰巨，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而且它的意义重大。

 

《科学时报》 (2010-12-13 B4 专题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