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书读起来是愉悦的享受，仿佛负暄窗下，享受冬日的阳光，一边啜着清香的龙井，陶醉于神游的境界；可是有的书读起来却是精神的折磨，心情压抑，如同在死亡的废墟上盘桓，每走一步都是触目惊心的悲惨场景。你恨不能扔下书本，然而为了探求究竟，你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去自找苦吃。

 

阅读《瘟疫的故事》时，我的心情便是这样的充满矛盾又欲罢不能。

 

《瘟疫的故事》是一本揭示瘟疫伴随人类文明的进程，给人类社会带来可怕的死亡、巨大的灾难，甚至直接影响历史进程的灾害史；同时也是介绍随着医学的进步和科学的发现，人们逐渐发现导致瘟疫流行的“瘟神”——细菌与病毒的真面目，阐明了瘟疫为何此起彼伏、花样不断翻新的生物学与社会学的根由。从这样一个特殊的视角，该书实际上也是展示人类与“瘟神”之间至今仍未结束的生死博弈的医学史。

 

以主要篇幅介绍人类历史时期发生的重大瘟疫，如古老的麻风病、天花、欧洲中世纪的“黑死病”（鼠疫）直到现代的霍乱、疟疾、流感、艾滋病、埃博拉（即非洲出血症）等，包括疾病的症状、传播的迅速、社会的恐慌、医生的束手无策，以及波及范围和死亡人数，《瘟疫的故事》对此都有统计数字和详细介绍。有兴趣的读者可以阅读原著。总而言之，有一个结论是相当重要的，人类必须记住，瘟疫并不会随着科学进步而成为消失的历史，反而随着科学技术手段的革新和人类的野心不断膨胀会一次又一次卷土重来，花样翻新。而且，每当科学家发明了一种新药制服了一种病毒，病毒也会增强抗药性，致使新药很快失效，于是新的病毒变种又将肆虐，掀起一轮新的瘟疫。从这个意义上，“瘟神”是很难送走的，它将与人类的文明共生。

 

不过，《瘟疫的故事》也结合历史和现实的大量事例，谈到面对瘟疫的危害，应当关注两方面的问题，这是各国政府应当特别重视的。

 

一是由于近代科学的进步，战胜了一些危害人类的古老的瘟疫，如天花、脊髓灰质炎、麻风病等，但是瘟疫并没有杜绝，反而以新的疾病卷土重来。随着全球化步伐加快，国际和地区之间的贸易、旅游、人员往来的频繁，携带病原菌及病毒的载体也必然加快扩散范围。此外，盲目的城镇化造成环境污染、城市膨胀、人口密集、公共卫生设施差以及全球气候变暖等现代社会面临的日益严重的生态危机，都为瘟疫的暴发提供了温床。这方面，历史提供了大量惨痛的案例。当年美洲印第安人人口骤减和印加帝国的毁灭，固然是由于西方殖民者的杀戮，但主要还是白种人带来的黄热病、结核病、麻疹等，在毫无免疫力的美洲土著中瘟疫流行，造成大批死亡。今天，在现代化的大潮面前，瘟疫已经没有国界，人类对此不可掉以轻心。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方面是，人为地制造瘟疫，把传播瘟疫作为一种秘密武器，不论在战争年代还是和平时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书中揭示了日本1935年在哈尔滨郊外的平房成立731部队，从事细菌学研究，大批量生产和贮存细菌，试验研究腺鼠疫、炭疽病、肉毒杆菌毒素、霍乱、天花、伤寒等传染病的效果，3000多中国及其他国家的战俘、抗日人士和平民百姓被迫作细菌试验折磨致死。日军不仅在二战期间使用细菌武器杀害中国军民，而且在日本投降前夕，为了毁灭罪证，731部队在销毁细菌实验室时致使大量病菌外泄，导致东北地区暴发鼠疫。

 

书中特别指出：“1939年，当日本人企图在美国弄到一些黄热病毒的时候，美国人开始对这种生物战发生兴趣。1943年底，美国自己已经生产出了225公斤的炭疽炸弹和肉毒杆菌炸药。在二战结束的时候，美国为了回报他们的专业知识的来源，没有对731部队的日本科学家的战争罪行提出起诉。”由此可见，在研制开发细菌武器方面，日美的勾结由来已久，也不是什么秘密。60年前的朝鲜战争中，美军对中朝军民使用细菌武器，就是典型的案例。

 

近年来，当许多正直的科学家冒着生命危险，千方百计地寻找战胜瘟疫、治疗各种疾病的新药和治疗方法时，恐怖分子也在秘密地制造生物武器，伤害无辜民众，试图传播瘟疫，制造社会混乱和恐慌。日本奥姆真理教在地铁车厢放置沙林毒气袋，西方一些国家发现含有炭疽粉末的邮件，都是恐怖活动的新动向。

 

最近，因滥用抗生素导致超级细菌的出现，再一次向人类敲起警钟。这种超级细菌抗药性极强、目前任何抗生素也无能为力。

 

看来，人类与“瘟神”的博弈又将开始了。

 

《科学时报》 (2010-11-18 B2 科学 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