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年终,正是年度总结的时候。有个热衷越野跑的朋友在朋友圈发了一则《2024年越野跑个人总结》,不幸的是,这篇洋洋洒洒一千多字的“雄文”被笔者一眼识出了AI代笔的真相。
朋友的回应诚恳中带有一丝尴尬:“有些明显错误改了一下,我还是有贡献的。”随后得知,这篇文字是他把一张赛事数据表格“喂”给AI得来的。
为什么会被一眼看穿呢?很简单,很多语句不像是创作出来的,而是像从初中生模板作文抄过来的。比如第一句,“2024年对我来说是充满挑战与成就的一年,在越野跑的道路上留下了深刻且难忘的足迹”,这样的语句其实信息量很少。说得更难听一些就是,这是一句正确的废话——越野跑比赛没有一场是轻松的,而只要跑了就会有成就,就会留下难忘的足迹。
全篇文字读下来,除了有数据的语句,这类正确的废话比比皆是。
何谓创作,就是创造文学艺术作品,而不是搬运自模板。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的文字工作者,对模板语句会无比敏感,自然能一眼识别。
文如其人,北宋文学家苏轼提出的这个观点古今适用。机器写出来的模板文字一身机器味,缺失了人味,而人写的文字无论好坏,一定是有个性的,让人留有印象的。
正面的案例不计其数。鲁迅在《秋夜》开头就劈面来了一句:“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这神来之笔给出了他当时“孤寂、彷徨”的心境。然而如果今人去照搬,就很可能会被语文老师判为不及格。
笔者让AI模仿鲁迅写出这种带有心境的类似语句,它用了不到两秒就写出了 10 个句子,诸如“在我的窗前,可以听见风声,有时是低语的风,还有时也是低语的风”。然而,你读不出它的情绪。
其他形式的创作也是一样。笔者最近在1994版电视剧《三国演义》第一集重温了那个名场面:桃园三结义时,当熟读《春秋》的关羽巴拉巴拉说着一通文绉绉的大义,张飞瞪大了环眼,一副激动的憨憨样,三连“俺也一样”。这时候网友激动坏了,弹幕铺天袭来,“人类早期复读机珍贵实录”“注意三爷渴望知识的小眼神”。
张飞三连“俺也一样”绝不是简单的复制粘贴,而是恰如其分的存在。这不仅刻画了张飞的文化知识不足,也速写了一个实诚人的模样。更重要的是,他给当时的结义情景提供了无比重要的情绪价值。
在今天,“俺也一样”已经成为一个新的网络流行语:每当同意对方而没有更多补充或修订时,这句话就是应景的回应,还会博得对方莞尔。
然而,之所以能成为名场面,“俺也一样”这句话只有在当时桃园三结义的情景下让张飞说出来才更有冲击力,那种情绪价值是今天的人们提供不到的。
笔者想说的是,说出“俺也一样”的张飞是独一无二的张飞,是不可复制的张飞,是AI刻画不出来的张飞。同理,“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也只能让鲁迅说出来才有那个味。
他们只能属于创作者。类似的,《波西米亚狂想曲》只属于皇后乐队,《蒙娜丽莎》只属于达芬奇。
笔者还无法判断未来的通用人工智能能否创作,但至少目前的AI仍然是主要作为工具而存在,其产生的“作品”远远不能替代人的独特性。
我们生而为人,是为了不一样,哪怕是有缺陷的不一样。我们的作品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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