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扬眉 来源: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18-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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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科技史界学者回应杨振宁先生批评:
“不是不用心,而是研究者太少”

 

■本报见习记者 韩扬眉

近日,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杨振宁先生在“纪念《自然辩证法通讯》创刊40周年”学术座谈会上指出,“国内对于中国科学家的贡献的记载分析做得一塌糊涂”。这一言论随后引起科技史学界和公众的热议。

中国近现代科学技术史研究是否真的严重缺位?《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了相关专家。

部分高校撤掉科技史专业的背后

“中国近现代科学技术史研究依然薄弱。”谈到现状,受访专家一致表示。

起步晚是一个重要原因。1978年,中科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以下简称科学史所)成立了近现代科学史研究室,其研究重点是西方近现代科技史。几年后,工作重心才逐步转向中国近现代科技史。1991年,由科学史学家董光璧先生撰写的《中国近现代科学技术史论纲》出版。后来,他带领一批学者撰写了《中国近现代科学技术史》(1995年出版)。这两部书成为推动中国近现代科技史研究的标志性成果。

“也就是说,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国内才有组织有规模地研究中国近现代科技史,到现在也就二三十年。”科学史所所长张柏春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做历史研究,获取第一手史料是关键。“档案还没完全开放,第一手的材料难以得到。”中国科学院大学科技史系教授王扬宗告诉记者,“仅靠宣传品、报纸、杂志做研究,客观性难以保证。尤其对于重大问题,还有很多的禁区。”

就科技史学科发展而言,中国2000多所大学中,仅有十几所大学有资格授予科技史博士学位。清华大学科技与社会研究中心教授刘兵说,科技史学科的发展面临着制度性的困境。由于科技史是小学科,在各种评估中不具竞争力,又无法产生直接的经济效益,近年来部分学校撤掉了科技史学科点。

张柏春呼吁理工科院校发展科技史学科。“这是提高人文情怀、建设校园文化的重要途径。”

“中国的科学事业自20世纪以来发展迅速,相比于古代科技史研究,对这100年的研究还是太少了,而这100年在中国科学史上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王扬宗说。

“懂历史、懂科技”的人才难求

在科技史学家们看来,杨振宁先生确实指出了问题,但并非“一塌糊涂”,且一些粗糙的作品未必出自科技史学者之手。

2000年至2003年,科学史所启动中国科学院知识创新工程项目“中国近现代科学技术发展综合研究”,动员了110余位学者通力合作,有力促进了近现代科技史研究。张柏春告诉记者,该项目的主要成果被编撰成《中国近现代科学技术史研究丛书》(47册),“梳理了一些学科领域发展的重要史实,对诸多问题作了阐释”。

再比如,学界对数学家华罗庚和陈景润的工作、沈鸿主持制造万吨水压机的工作、航天科技的发展等都有系统的研究和深入的分析,史料整理和口述史工作也很活跃。

张柏春说:“杨先生的关注也许会让人们更加重视科学史,希望有更多的学者参与这方面的研究和知识传播。”

中国近现代科技史研究潜力很大,有海量的史料有待挖掘和整理。但谁来做这种冷门工作?科技史研究的人才队伍问题让张柏春有些担忧,“不是科学史界不用心,而是研究者太少”。

科学史所是中国科技史研究的“国家队”,也是世界三大科技史专业研究所之一。不过,科技史学科在中国高等院校里的发展还很不充分,全国职业科技史研究人员大约有300名,此外还有一些兼职学者。

有网友在“科学网”公众号后台留言表示,“愿意余生做科技史研究,如果能提供稳定的岗位,然而,这个‘如果’却解决不了。”

在张柏春看来,科技史研究专业性强。这个学科也是有“门槛”的,规范的史学训练是必需的,科技知识也是必要的。“看得懂科学家或工程师的工作,才有利于从知识内涵上做分析,还要坐得了冷板凳。”他说,“人才可遇不可求,毕业生不易找到工作,而用人单位不易招聘到合适的毕业生。”

“跟近现代科技发展的宏大事业相比,中国近现代科技史的研究队伍规模太小了。”张柏春表示,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要有岗位、有资金支持以培养人才。

研究科技史必须坚持实事求是

科学技术史是连接科技与历史的桥梁,“以史为镜”,为未来“正衣冠”。“它让我们更好地理解科学,更好地理解在历史上科学作为人类活动的复杂性、多样性、丰富性。”刘兵说。

“在现有的条件下,推动科技史研究发展还是有许多事情可做的。”王扬宗表示,最关键的是努力坚持学术研究的实事求是、独立自主,不能成为各种各样政策和宣传的附庸。“只有真实的历史才能予人教益,在这个方面还有很大的努力空间。”

尤其对于有争议的科学人物和事件,更需要“实事求是”。刘兵认为,之所以存在争议,一方面是没有研究清楚历史事实,人们产生“想当然”的想法;另一方面历史是复杂的,学界对其评价也有不同的看法,存在争议是正常的。“恰恰是有争议,才体现了科学史研究对问题理解的重要性。”

张柏春指出,历史研究既不必专注于树功德碑,也不必特意立耻辱柱,只须实事求是。“将事件和人物放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努力澄清史实,作出理性的阐释。”

学术研究无止境,科技史研究不断会有新问题和新视角。“它永远处在逼近真实和真理的路上。”张柏春说。

《中国科学报》 (2018-09-26 第1版 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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