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近朱 来源: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17-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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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大师的“小样儿”

 

■李近朱

【但这却回答了过去我们的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贝多芬会对侄子卡尔有着几近付出生命一般的深厚情愫,原来,卡尔很可能就是贝多芬的私生之子。】

前些年,读了一本有趣的书,名曰《瞧,大师的小样儿》。书中开篇写了歌德,却让我见到一个另样的德国诗圣:“贵为世界强国的精神领袖,他一生总是不断地在爱上一个新的女人,然后再很不光明正大地从她身边逃开。其实,这世界上本没有什么歌德。有的只是夏露笛、伍爱丝、夏绿蒂、魏玛娜……”这位研究德国文化的资深学者,在这本书中提出一个人常规避且很鲜见的课题,那就是大人物往往会有鲜为人知的却又是逼真不二的另样面孔。

那一刻,我首先想到那些我太熟知的神圣的音乐大师们。这本书写到了德国的一代音乐宗师巴赫。书中写道:“这个德国音乐跳槽王一生都在为薪水跳槽,或准备跳槽,他一生都在争取涨工资。”这几乎就完全不是我心目中为贝多芬所称道的“他不是小溪,而是大海”的音乐圣贤了。但细细思忖,这世上为生存或为生存得更好,频频跳槽和计较工资不也在情理之中吗?这何过之有?问题只在于,长期以来我们把这些创造了人类文化瑰宝的艺术大师太完美化、太神圣化了。那些凡人皆有的情也好、钱也好,在他们身上似乎不应存在。这就没有道理了。说一句通俗的话,大师也是人嘛!

这又让我离开这本书,想到了获得奥斯卡奖的电影《阿玛迪乌斯·莫扎特》。当年,在银幕前我看得目瞪口呆。这完全不是我在其亲属兰捷油画中所见到的温文尔雅的作曲家,那是一个恶作剧且又醉醺醺多动不停的顽童。但是,音符就是能够信手拈来,一批批杰作如泉如瀑喷涌而出,川流百代。无疑,这是电影人经过多番考证所塑造的一个真实的莫扎特。然而,这和我们长久以来所认知的书本上画页上的莫扎特大相径庭。以致,我曾宁愿相信那个在文字中画笔下的完美莫扎特,而不愿意看到这个小鬼当家一般的完全不一样的莫扎特。然而,冷静下来一想,这个不是想象中的莫扎特,应当就是当年真实的音乐大师。

接着,与我们心目中全不一样的大师接踵而至。如罗西尼,一个懒惰成癖的作曲家,直到歌剧将要上演的当天下午,他才从窗口将序曲的总谱一页页抛下来,让乐队捡去抄谱排练,匆匆晚间即席演奏。在我读过的罗西尼传记中,还写到他早早封笔达40年之久。这也就再次验证了这位作曲家是多么慵懒懈怠。但是,他留下的歌剧遗产却光耀后世。而其之懒,往往也被他的优美的音乐所掩盖了。其实,惰性与灵性,才是罗西尼的真实形象。

近年来,一些不加粉饰的音乐家资料频频曝光。这才知悉,柴可夫斯基是同性恋者,舒伯特患过梅毒,贝多芬与他的弟媳有染等等。这些属于“抹黑”我们心中音乐偶像的信息,初闻犹若轰顶,细想正如贝多芬说拿破仑的话,他们也是生活在大千世间中的“凡夫俗子”,只不过独有杰出的音乐才华而已。他们的个人隐私,其实就是他们真实人性真实人生中的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细节。

面对人类文化历史上的这些大师乐圣,历来的画家或是作家,其下笔往往作了选择。于是,几百年来他们的形象总是以完美甚至是高大出现于世。如法国作家罗曼·罗兰的《贝多芬传》中的贝多芬,已经定格了近百年人们对于贝多芬的认知。只是近年,一些大胆的电影编剧和导演才“勇敢”地在银幕上演出贝多芬的床上戏。但这却回答了过去我们的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贝多芬会对侄子卡尔有着几近付出生命一般的深厚情愫,原来,卡尔很可能就是贝多芬的私生之子。这些另样细节,看似“抹黑”乐圣,其实这反倒塑造了一个有情感的真人。与罗曼·罗兰笔下那个只是叱咤时代风云之中的“音乐拿破仑”相比,应更有一些真实意味。

当然,在心理上我们还是不大愿意接受这些属于“丑闻”的新信息。这些或许是近年来艺术进入市场以后追求轰动效应所致,但在信息时代不可充耳不闻的情势下,毕竟涌进了人们耳目。于是,不得不正面思索的一个正面观点就是,大师也有“小样儿”,乐圣也有人性瑕疵。中国的一个名词“瑕不掩瑜”便派上了用场,真实论也油然而至。或许,在音乐这个属于人性流露的艺术样式中,这些真实恰恰催生了音乐杰作。或许,我们还能理解或是解读的,是这个真实事实凸显了一个凡人的多元性和自然性。作为“人”,将大师乐圣大人物还原为站在人们面前的一个凡人,这也是一种难得。

看到大师的小样儿,也认可乐圣人生华彩下的另一面,发生在音乐家群落中的这个现象,近年来波及到各个疆界。在动不动就“人肉搜索”的今日,大师隐私的暴露是必然的。当然,在所谓还原真实情况下,还要多一些大脑风暴:一句话,信息时代可能容不得你来筛选,但却会让你比往常多了许多的思考。

《中国科学报》 (2017-05-26 第7版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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