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保法
■赵鲁
尽管似乎已用尽了一切手段，人类在癌症面前依旧良策无多。
继手术、放疗和化疗之后，而今，肿瘤生物治疗成为业界正在探索的一种新治疗模式。或许，一种新兴的疗法在临床应用方面仍须等待时间的检验，但这不失为给癌症治疗提供了一条合理的免疫增强的个体化治疗途径。
北京保法肿瘤医院院长于保法的治疗思路即为其中一例。在第八届细胞治疗研讨会上，于保法介绍，他根据多年治疗肿瘤的经验，摸索出一套“化疗诱导免疫细胞治疗”的方法。从思路上看，这种方法通过整合化疗和免疫疗法的特点，集局部和整体治疗于一体，弥补了单纯肿瘤内化疗和化疗免疫等其他疗法的不足。
“治癌术”是否能经得起考验，“肿瘤观”是第一步。
是病，还是病的结果？
肿瘤到底是病，还是病的结果？对于这个问题，于保法心中的天平偏向了后者。无独有偶，许多医学研究者也对这个问题抱有“谨慎的疑虑”。
不同的是，于保法这种看法，多半是他在临床案例上琢磨出来的：现在治疗癌症，大多“逮住肿瘤猛使劲儿”，但是收效甚微。
有没有可能是人们把劲儿用错了地方？那么“病根”到底在哪儿？
结合多年来的临床治疗经验，于保法想呼吁的是，治癌的同时，应该把“癌前”的病理查个究竟。比如要把癌前有可能致癌的因素排查清楚：自然的，环境的，食物的，甚至心理上的。否则，就算暂时治住肿瘤，也有可能再次复发。
另外一个现象也引起了于保法的注意：有的患者经过治疗，肿瘤并没有完全在体内消失，但是患者竟然能够带瘤生存，有的甚至能够“与瘤共生”好多年。
“人们应该好好地审视肿瘤的‘存在’。”于保法表示。
治疗中的尴尬
治肿瘤近30年，于保法细数他遇到过的尴尬。
“是我们临床上不会用，还是科研成果本身转化得不够？”于保法叩问。实际上，基础研究和临床上的鸿沟，让很多新药研发成果“看上去很美”。而临床上需要的是延长病人的生命和提高病人的生命质量。
另一个尴尬，是化疗用药剂量的问题。
现阶段的化疗手段的用药剂量，通常认为应该与病人体重相匹配，否则药物难以奏效。于保法不赞同，他举了一个稍显极端的例子：如果病人200多斤而肿瘤只有1厘米，或者有的儿童患者体重不到100斤肿瘤却有10厘米，也要按体重或者体表面积计算剂量？
更让他耿耿于怀的是，如今治疗肿瘤的疗法虽然很多，包括化疗、放疗、免疫治疗等，这些疗法既互相牵制，又互相矛盾。
免疫治疗在科研界被认为是最有潜力的治疗癌症的方法，但于保法很惋惜地说，由于措施不力，现在免疫治疗在临床上多用作辅助，“地位很低，很难成为一线治疗（方法）”。
“现在的综合治疗，在不同的时间点上，把所有的办法都用完了，就算是综合治疗了。这样对不对啊？”他认为，治疗肿瘤不是采取的手段越多越好，而在于如何巧妙地用好这些方法。
先扳倒大象，再各个击破
作为一名肿瘤病医生，于保法在肿瘤疗法上下足了工夫。他综合地分析各种疗法的特点，探索出一条化疗和免疫治疗结合的方法：化疗诱导免疫治疗。
打个形象的比方，这种方法是希望让化疗和免疫治疗各自发挥所长：化疗在前面“冲锋陷阵”，免疫治疗紧随其后，取长补短，“智取”肿瘤。
这是一个非手术靶向治疗的新思维。
于保法对此有一个形象的描述：“假如肿瘤是头大象，用免疫的办法把他扳倒，很难；要用一个摧毁的办法，比如化疗，把大象扳倒，然后免疫治疗就像踏上一只脚把大象踩住，让它老实一会儿，免疫治疗就干这个。”于保法称，再采取得当的措施，使机体产生自体免疫，就能“像蚂蚁一样把大象啃噬”。
化疗和免疫治疗结合？这在以前简直是天方夜谭。
过去人们认为化疗必然要牺牲人体的免疫力，因为化疗药物作用于肿瘤细胞的同时，也作用于分化中的淋巴细胞，而这些淋巴细胞正是机体产生免疫反应所必需的。而且免疫在肿瘤出现之后显得“无用武之地”：肿瘤发生时已经逃脱了免疫监视。如何让机体产生自体免疫呢？
于保法深信，“肿瘤本身而来的抗原就是最好的抗原”，而且在局部化疗中，肿瘤坏死会引起许多T淋巴细胞的反应，“达到一个急性炎症的程度”。如果能把肿瘤坏死产生的弱抗原变成强抗原，在机体内就有可能找到耐受抗原，变成抗体。
于保法拿起了“肿瘤细胞修饰”的武器，创造性地在化疗的同时对肿瘤使用“免疫佐剂”，把弱抗原调强，来增强对肿瘤内化疗释放出的肿瘤抗原的特异性免疫应答；被修饰过的瘤细胞成为新抗原，产生针对自身肿瘤的免疫反应，最终将诱导产生“个体化肿瘤疫苗”。
另外，于保法在药物选择和注射上，特别注重使药物发挥靶向性和缓释性的特点，使之能够适用于多数的实体肿瘤。
一次化疗，“调强”诱导，免疫治疗——于保法摸索出了一条实用的癌症治疗方法，他称之为“调强化疗免疫治疗”，也叫“缓释免疫疗法”。
临床验证
“调强化疗免疫治疗”首先进行了动物试验。继而，他在临床上也推广使用了这套疗法。
保法医院的统计显示，即便是有着“癌症之王”之称的胰腺癌，施以该疗法，病患的一年生存率比单用化疗的情况也有显著提高。
同样使用“调强化疗免疫治疗”疗法，肺癌、肝癌等患者的一年生存率也有显著的提升。不仅如此，于保法还注意到，此疗法对复发癌症患者疗效显著。
记者采访到一位接受了该疗法治疗的胰头癌患者。据她讲述，2006年她被某省医院确诊为胰头癌，经于保法治疗后，至今健在。于保法说，这在胰腺癌患者中，是很惊人的。
他还发现，多次使用该疗法，患者的一年生存率比仅使用一次要高；而仅使用一次该疗法，也比仅使用传统化疗手段要高。于保法说：“把大象扳倒后，免疫是发挥作用的，如果治疗方法不得当，还不如保护病人的免疫力。”
值得欣慰的是，于保法认为这套疗法很容易在基层医院推广。“临床上这个方法很简单，利用CT、B超等引导定位，根据肿瘤的大小注射一定剂量，关键是时机选择，要掐好火候。”
谈到基层医院的推广，于保法讲了一个故事：“15年前，当时我们在农村没有实验室的条件，癌症患者来求诊，怎么办呢？我们给病人用白介素，然后把血液抽出来丢掉红细胞，把白细胞注射到腹水——实际上多是T淋巴细胞。过一个礼拜，再把病人的腹水抽出来，发现癌细胞死了很多。这算得上农村最早的‘细胞治疗’了。”
“一定要相信免疫治疗。”于保法说，“我对细胞治疗坚信不疑。”
《中国科学报》 (2013-04-10 第6版 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