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探索无底线，科学研究无禁区，然而，回溯科学发展历程中的各种纷争，很多科学成果不断经受着伦理的拷问。
近日英国《每日邮报》报道了该国科学家在过去3年间秘密制造出150多例“人与动物杂交胚胎”。消息传出，舆论哗然——原因是在伦理范畴给了它极大的想象。
在科学深刻影响我们生活每个角落的今天，我们更应该用冷静的眼光、审慎的态度面对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的脚步以及科学上“能够的”和伦理上“应该的”……
就“人与动物胚胎”或人与动物混合胚胎研究，今天本版集录了部分科学界、非科学界的观点碰撞，以飨读者。
□本报实习生 冯丽妃
据英国《每日邮报》7月25日报道，自从2008年英国第一例人兽杂交胚胎实验成功以后，该国科学家在过去3年间秘密制造出150多例人兽杂交胚胎。
消息传出，舆论一片哗然，短短一周时间里，人兽胚胎研究在全球掀起一场伦理风暴。人兽胚胎研究是否能找出治疗顽疾的方法，造福于人类？还是会打开“潘多拉盒子”，制造出半人半兽的怪物，挑战人类伦理与道德的底线？
根据英国“人类受精与胚胎学”网站的定义，目前相关实验主要分为3种。一种是“细胞质混合胚胎”，将人类细胞核注入去核后的动物卵子；一种是“嵌合式胚胎”，在胚胎发育的早期阶段，将人类细胞植入动物胚胎，或者将动物细胞植入人类胚胎；还有一种是“人类基因转殖胚”，将动物的DNA注射到人类的胚胎。
“做这些实验的目的是为了更多地了解早期人类的发展，进而找到治疗一些严重疾病的办法。作为一名科学家，我认为进行该实验是道德发展的需要。”英国医学研究理事会国家医学研究所教授罗宾·洛威尔·巴奇说。
然而英国医学科学院在一次会议中警示：“如果人兽胚胎实验上走极端，我们就要面对‘人猿星球’的噩梦。”
科学界：内部存分歧 支持是主流
20世纪20年代，苏联生物学家伊利亚·伊万诺夫首次利用男性精子对母猩猩进行人工授精实验，但实验没有成功，黑猩猩与所产幼仔都因感染类似艾滋病死去。
2001年，时任广东中山医科大学实验动物中心主任陈系古把人的皮肤细胞与新西兰兔的卵细胞进行融合，克隆出100多个人类的早期胚胎，人兽混合胚胎研究首次取得重大突破。
消息公布后，与陈同一领域的科学家设想从患者身上提取带有病症的基因，植入动物体内，观察疾病的发生与发展过程，治疗顽性疾病；另外，生物体的每一项组织和器官都是由胚胎干细胞发育而来，科学家认为也可以在体外通过对胚胎进行诱导，培育成各种人体组织和器官，然后植入人体。
反对者认为这项研究存在风险，不合伦理。当时的中国医学科学院院长巴德年说：“这项研究很可能打破人畜的界限，伤害社会伦理，并使动物体内的某些病毒像艾滋病一样在人类社会传播。”
因为非议，陈选择了放弃实验。但人兽胚胎研究却在反对声中继续前行。
2003年，上海科学家盛慧珍再次将人类皮肤融合到新西兰兔的去核卵细胞中，成功提取出胚胎干细胞。这一次，国内外的反对声音意外地微弱。
2004年，韩国科学家黄禹锡宣称克隆出首例人类胚胎干细胞，被指责有违伦理，使该研究领域一度陷入混乱。
2008年，英国科学家将人类细胞植入母牛的卵中进行杂交试验，就此引发了一场世界范围内的“人兽胚胎是否会制造出半人兽”的大讨论，而研究者认为实验结果对治疗帕金森氏症有着很大的帮助。
伦敦大学国王学院干细胞生物实验室主任斯蒂芬·明尔教授说：“我们只是取出一个牛的卵细胞，把它的细胞核去掉，再把人的细胞核移植进去。牛的卵细胞被去掉了，就意味着这只‘牛’已经不存在，自然更不可能出现‘半兽人’。”
巴奇教授认为，人兽杂交胚胎实验并不足以为虑。因为根据相关法律，这些胚胎在14天后就必须销毁。
非科学界：不能任由科学发展
“我们简直就是在批量制造与销毁人类胚胎。”英国国会议员埃尔顿勋爵说。
他在议会表示坚决反对制造人兽杂交胚胎，并称这是原则问题。“从伦理上讲，这种实验永远不可能有正义之日。任何时候，这些科学家都会解释说：‘如果允许我们进行实验，我们就一定能够找出各种疾病的治疗办法。’这简直就是感情欺诈，有辱大不列颠王国的荣誉。”
《新美国人》杂志网站7月26日的文章认为，如果任由人类永远填不满的好奇心驱使，科学想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很快就会重现历史上的残忍——纳粹德国曼哲鲁的双胞胎实验，日本731部队的人体细菌试验，还有艾奥瓦州用孤儿进行的“怪兽实验”——我们就会目睹这些昔日的实验卷土重来。
据普所斯民调所市场舆论调查国际部研究结果显示，英国公众广泛支持动物胚胎实验，但是反对可能研制出像人类一样的生物。
对此，剑桥大学遗传学名誉教授马丁·包伯乐说：“实验让大众担心的地方有三点，包括在动物脑部植入人类脑细胞、制造人兽受精卵细胞或者让动物具有人类专属的特征，比如皮肤组织、脸型或者语言能力等。”
他建议成立一个国家级的专家队伍，规范现有的研究项目，监督敏感的研究领域。
法律约束：“放行”、“禁止”与“限制”
此次，英国有3所实验室参加了人兽胚胎实验，包括伦敦国王学院、纽克斯尔大学与沃维克大学的实验室，3年间共研制出155例杂交胚胎，成为迄今为止媒体报道中实验成品数量最多的一次。
英国科学家之所以能够研制出这么多的人兽胚胎，与2008年英国引入《人类受精与胚胎学法案》（HFE Act）有关。该法案使包括人兽胚胎在内的各种杂交胚胎的研究合法化，也使英国成为第一个批准进行人兽混合胚胎研究的西方国家。
但法案要求，研究小组培育的人兽胚胎只能用于研究，不可用于临床治疗或植入人体，胚胎只能维持在初期水平，发育时间不得超过两周。
美国在相关领域的研究一直处于领先地位，但至今为止尚无明文规定私自研究混合胚胎是否合法。
美国前任总统布什一直对胚胎干细胞研究设限，规定联邦资金只能资助已有的胚胎干细胞研究。奥巴马上台以后，在2009年3月通过行政命令解除了上述限制。同年7月，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NIH）随之出台相关规范，规定联邦政府资金可以资助对已制成的胚胎干细胞进行研究，但不允许资助利用人类胚胎制造胚胎干细胞。
2008年10月，加拿大进行公开投票，否决了4年前禁止把非人类细胞导入人类胚胎中的《辅助人类生育法》，允许进行人兽混合胚胎实验。
当前，在澳大利亚和许多欧洲国家，尤其是一些宗教色彩浓厚的国家，这项研究还处于禁止状态。而其他多数国家对此依然没有专项立法，在这些国家，关于胚胎研究问题的伦理之争也有不同程度的存在。
对于混合胚胎的研究，除了法律约束以外，相关领域的科学家还应自我约束，不触动社会伦理的底线。
除此之外，混合胚胎研究还受到经费的制约。目前，以上3家英国实验室均因经费不足而停止实验。
《科学时报》 (2011-08-03 A3 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