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09年3月份获得新药证书之后，幽门螺杆菌疫苗（以下简称Hp疫苗）产业化之路并未迈出实质性步伐。如今，Hp疫苗上市之路再增变数。

 

6月29日，岳阳兴长石化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岳阳兴长）发布消息称，其子公司重庆康卫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重庆康卫）拟将Hp疫苗产业化地点搬离重庆，重新选址安徽芜湖经济技术开发区，此外，免去第三军医大学派任重庆康卫原班科研人马首席科学家职务。

 

知情人士透露，事情源于2009年年底，重庆康卫引入战略投资者河北华安生物药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河北华安）之后，重庆康卫管理层与第三军医大学之间分歧渐多，重庆康卫则打算绕开第三军医大学等，另起炉灶。

 

此前重庆康卫计划在2011年12月推出Hp疫苗产品。现在看来，这一计划已经落空。如果此次产业化地址敲定，该疫苗最快或许能在2013年年底上市，不过前提是此后不再出现任何意外。

 

幽门螺杆菌（Hp）由澳大利亚的B.Marshall及R.Warren于1983年发现，两人因为相关研究还荣获了2005年度诺贝尔医学或生理学奖。经20余年国际广泛研究证实，Hp是人类上消化道疾病的重要致病菌，为慢性胃炎、胃溃疡及十二指肠溃疡的主要病因。

 

据统计，我国幽门螺旋杆菌感染率很高，达到53%以上。幽门螺旋杆菌感染者超过6亿，每年胃癌死亡者约20万人。而单一抗生素的根治率不超过30%，并且会产生严重的耐药性，由此导致胃病治疗后仍会反复发作。如果研发出可以预防感染幽门螺杆菌的疫苗，其效益不言而喻。

 

2000年，岳阳兴长、第三军医大学、重庆市阳春生物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共同出资2000万元设立了重庆康卫。其中，第三军医大学以技术作为无形资产入股。此后，重庆康卫以项目公司的形式存在，研究场所系从第三军医大学租赁而来，此外另有100多平方米场地用于日常办公。

 

按照最初的合作协议，第三军医大学派人担任重庆康卫首席科学家等职，负责Hp疫苗的研发，而其他股东负责提供研究经费。为节约成本，当时并未外聘技术人员，研发团队为第三军医大学的人马。

 

知情人士透露，由于该项目周期较长，前景并未明朗之际，岳阳兴长等股东对项目能否成功心存疑虑，加上股东之间内部意见不一致，研发经费处于时有时无的状态。而第三军医大学属于军队院校，只能出工不能出资金。

 

即便如此，研究人员仍尽力推进研发工作及临床研究。2009年3月23日，Hp疫苗获得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颁发国家一类新药证书。

 

2009年4月23日，科技部在北京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我国率先在世界上研制成功Hp疫苗。临床研究表明，Hp疫苗具有良好的有效性和安全性，预防幽门螺杆菌感染的保护率大于72.1%。

 

获得新药证书之后，重庆康卫当务之急是迅速推进产业化，因为此前耽搁了较多的时间。按照行内做法，一般应在新药证书前就完成生产基地的规划、选址、建设等工作，等拿到新药证书之后马上申请GMP认证，整个过程最快也需要约两年半的时间。

 

知情人士透露，在2006年时，就有股东提出要尽快启动产业化。“不过由于公司内部意见不统一，一直耗到2009年还没有实施产业化。科技部、重庆市等领导对此都非常着急。”

 

2009年8月，重庆康卫决定引入战略投资者。希望借此可以募集到产业化所需资金，另一方面希望引进具有先进技术与管理经验、运作规范同时效益良好的疫苗生产类企业，弥补重庆康卫运作经验的不足。

 

 

最终，以批发生物制品为主业的河北华安以1.5亿元购买了重庆康卫33.8%的股权。河北华安公司网站介绍，2010年1月30日河北华安作为战略投资者成功入驻重庆康卫，共同研发、生产、销售Hp疫苗。

 

2010年3月，河北华安与第三军医大学签订股权转让协议，拟出资7500多万元购买第三军医大学持有重庆康卫的17%股权。河北华安由此一跃成为重庆康卫控股股东。

 

知情人士透露，河北华安旋即对重庆康卫管理层进行调整，把控了重庆康卫多个核心部门，只有财务总监一职仍由岳阳兴长人士担任。重庆康卫因此也被老股东们称为新康卫。

 

上述知情人士透露，股东们希望新康卫管理层尽快推动Hp疫苗产业化。股东们建议：先修复2004年做Ⅲ期临床使用的中试生产工艺，再外聘有疫苗生产经验的技术人员，并在第三军医大学原班人马带领下，共同启动中试规模和生产放大研究。

 

而新康卫则要求第三军医大学科研团队将所有技术资料交给公司新聘技术人员，由其进行后续开发。双方就此产生了分歧。

 

一位接近第三军医大学的人士透露，第三军医大学科研团队对新康卫的上述要求持有异议，认为原地踏步般的技术交接会耽误1年多的时间，应该尽快与新技术人员一道马上启动中试到产业化的放大研究试验，才能实质性地推进产业化。另一方面，他们认为新聘技术人员还需要较长一段时间才能熟悉该项技术，而该疫苗还处于中试阶段，还需要进一步研究。此外，新康卫当时连菌种存放条件都不具备。

 

不过，第三军医大学科研团队最终将菌种、技术资料等全部交给了新康卫公司，并签署了技术移交备忘录。双方认定，由第三军医大学科研团队先做出3批产品送检合格，然后再带领新康卫团队做出3批产品并送检合格之后，技术移交正式完成。

 

由于80升发酵系统还未修好，第三军医大学科研团队方面提出先用15升发酵系统来做产品，这一提议获得新康卫的同意。颇具戏剧性的是，等3批产品做出后，新康卫表示必须用80升发酵系统做的产品才送检。而在2011年3月、4月间，重庆康卫新聘任的技术人员已经利用500升发酵系统进行发酵实验，还获得了非常好的结果。

 

上述知情人士认为，双方在理念上、行动上都存在太多分歧，重庆康卫就免去了第三军医大学原班科研人马首席科学家的职务。

一位熟悉重庆康卫的人士认为，事情似乎不那么简单。他分析说，河北华安此时已经是重庆康卫的控股股东，同时也得到了菌种和技术。此时把第三军医大学人马免掉，再把产业化地址从重庆舍近求远地搬到安徽芜湖，意图很明显，就是脱离第三军医大学，脱离重庆，另起炉灶。

 

不过重庆康卫方面表示，第三军医大学人马主要是军人身份，是自己离职的。“因为国家有规定，军人不能参与生产经营。”重庆康卫一位高层人士接受《科学时报》电话采访时表示。

 

重庆康卫第二大股东岳阳兴长证券部一位人士分析说，现在公司要推进产业化，就成立了另外一个专门做产业化的团队，第三军医大学的人马主要是做研发的，这时担任高级顾问似乎更为合适。

 

6月29日，岳阳兴长石化股份有限公司发布的公告称，该项目产业化重新选址主要是“鉴于国家有关政策发生变化，公司无法按照原有‘框架协议’的约定与重庆市北碚区签署正式投资协议”。

 

早在2007年8月24日，重庆康卫与重庆市北碚区政府签署协议，双方明确承诺，Hp疫苗产业化项目必须落户重庆市北碚区。北碚区政府承诺提供多项优惠政策，扶持其产业化。重庆康卫此前也明确要求，成为战略投资者的前提条件是必须接受这一协议。

 

“重庆成立两江开发区以后，市政府整合资源之后，有些政策可能难以兑现。”上述重庆康卫高层人士解释这就是上面说的“鉴于国家政策发生变化”。他说，芜湖给的政策非常好，搬到江浙一带做产业化更好一些，政策也比较好，今后人文环境会好一些。

 

“中小股民、重庆康卫的一些股东对公司也有一些干预。”该人士透露，他们拜会过重庆市相关领导，市政府表态说，希望他们在重庆产业化，不过也尊重康卫的选择。

 

“总的来说，项目越来越往有利方向走，迁到那边去做产业化不会有什么影响。公司也引进了一些管理团队和技术团队，也做了工业放大，效果比较好。”该人士表示。

 

不过也有人担心，尽管新康卫团队初步掌握了Hp疫苗的技术，但目前该疫苗只是针对6~15岁的人群，如此单一的产品能否在市场上站住阵脚很难确定。而与第三军医大学团队研发力量相比，重庆康卫新聘人员显然无法望其项背。

 

实际上，Hp疫苗可以扩展到0~15岁甚至范围更广的人群，如果第三军医大学科研团队推出新一代产品，重庆康卫的命运将会如何？不少分析人士表示，很难理解重庆康卫提出与第三军医大学分道扬镳究竟出于何种考虑。

 

不过无论如何，如果此次产业化地址敲定，而此后不再出现其他意外的话，该疫苗或许最快能在2013年年底上市。根据上述6月29日公告信息，重庆康卫将分两期建设并形成1200万人份/年的建设规模。最终结果如何，值得进一步观察。

 

《科学时报》 (2011-07-11 B2 技术·产业)